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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館:李澤潤

溫善和王嫣還在他身邊的時候,溫讓並不覺得自己需要多麼拼命,平平淡淡的日子也很好。回到溫家,沒了正常的引路人,他只有往前跑,在黑暗中找到自己的方向,然後朝著那個方向義無反顧地奔去。

他沒法回頭,只能逃離。

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點微弱的光,可惜那道引路的光,在他高考結束的那天,被吹滅了。

高幸哀慟地望著牆壁上的剪報。

那是高考那年的江城日報,頭條是一對教授夫妻之死。

江城大學社會學教授李澤潤,文學教授林晩之,雙雙投湖而亡。

據調查,發現林晩之的死亡時間早於李澤潤,沒有外力傷害,均為自殺。

“所以當年,李先生給你說的那些話,其實……”

“是遺言。”

“他當時就預料到了自己的結局?”高幸問道。

“我也是後來幫忙整理他們的遺物才知道,他的夫人是重度抑鬱症患者。”

高幸猛地想到一個可能性,“報道上沒說具體的原因,如果他夫人是因為抑鬱症自殺,那李先生他……”

殉情。

不算寬敞的教師公寓裡,溫讓仔仔細細地將房間裡的物品收進紙箱。

李澤潤和林晩之沒有後代,兩人的父母都已早逝,親戚來往也很少,在李澤潤的遺言裡只提到了溫讓,所以警察才找到溫讓過來整理遺物。

八十平米的空間,滿是兩個教授夫妻的生存痕跡。

溫讓甚至可以想象,那墨汁已幹透的硯臺曾用筆蘸著寫出怎樣剛勁的字,那放滿空花盆的陽臺,曾綻放出怎樣綺麗的光景,那散落在書房桌子上的書籍,曾在昏黃的臺燈下被翻閱過多少次,那油垢擦不幹淨的灶臺又燒出怎樣的平凡煙火。

於是整理到了最後,屋子煥然一新。

溫讓的心卻蒙了厚厚的塵汙。

他看到了李澤潤鎖在抽屜裡的日記本,裡面是對所有特權階層的血淚控訴,但他卻上了鎖,除了溫讓以外,其他人看不到那些光鮮亮麗的職業背後,藏了多少汙,納了多少垢。

溫讓抱著那本日記,靠坐著桌腳,呆了很久很久。

他好像又一次看不清前路了。

起身的時候,日記本裡掉出一片幹枯的樹葉,上面題了一行小楷。

在光芒下要對得起光芒,在黑暗中要對得起良心。

高幸的指尖觸碰過這排十年前的字跡,深深嘆息,“世道逼死多少好人。”

她忽然想到李澤潤留給溫讓的那些信,忍不住問道,“當年的信,還剩多少封?”

“一封紅色。”

溫讓開啟了書櫃最上面一層,十封拆了口的信正安安靜靜躺在裡面。

他沒有顧及什麼,直接取下來給高幸看。

親情,友情,愛情,事業,學業,每個問題兩封信。

高幸一封一封認真讀完,手卻越來越顫抖。

信都不長,卻針針見血,的確解答了人生各個階段會遇到的問題。

只是……

高幸看著李澤潤在學業信裡面提到的個人經歷,不由自主聯想到了溫讓。

他在學校裡也經歷了這樣黑暗不公的事嗎?

溫讓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溫柔包圍住,“怎麼抖得厲害?”

“你是在什麼情況下,拆開了這封?”

“在一次,實驗失敗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