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參見皇上。」
魏景點點頭,又看見跟在周旖錦身後的魏璇,臉色沉了一瞬,不知為何,他心中忽然有些不安,於是起身將周旖錦的手握在手心裡。
果然,隨著他這樣細微的動作,魏璇的目光也落在兩人手掌交疊之處,眉心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魏景的臉色更陰沉了,幾乎要滴下水。
周旖錦並未掙脫,只是看著六皇子隱隱發青的身體和白若煙倉惶的臉,心中哀嘆不已。
果然,不過一炷香的功夫,太醫再去檢視,六皇子便已一命嗚呼。
「皇上節哀。」周旖錦垂眸望著魏景,緩聲道。
魏景先是一怔,伸手去探六皇子的鼻息,這熟悉的動作和感覺帶著巨大的哀慼撲面而來,令他幾乎想要落淚。
他所愛、珍重的人,從來都留不住。
下人匆匆來報,未央宮內外已查了個底朝天,絲毫線索都沒發現。而白若煙抱著失去生命的六皇子,整個人幾乎崩潰,身子順著床榻無力地滑下。
「皇上要為嬪妾做主啊!」她滿臉是淚,無助地抓著魏景的衣角祈求著,口中反反覆覆說道:「一定是有人暗害……」
可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卻將她甩開,幾乎將她整個人掀翻,跌到地上。
「這未央宮都查了多少遍了!」
魏景雙目猩紅,神智幾乎崩潰地呵斥道:「六皇子已去了!舒昭儀,你叫朕怎麼為你做主?」
說罷,他再不願在眾人面前展現自己的失態,頭也不回,腳步極快地離開了未央宮,空留下滿室狼藉。
周旖錦將下人叫到院子裡,魏璇也緊跟其後走了出去,目光沒有在白若煙身上停留半分,邁出門檻的一瞬間,眼底似乎含了些許冷笑。
五皇子雖愚鈍,但手段惡毒仍似當年。
魏景撒手不管,白若煙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抱著六皇子的屍首在房間內閉門不出,六皇子的後事便落在了周旖錦頭上,禮數祭品一應安排了,等一切安息下來,天空中已有暮色。
「走吧。」她有些疲憊,揉了揉額頭,轉過身招呼魏璇。
忽然,白若煙屋內傳來了雪蘭的驚叫聲,細小但足以刺穿寂靜的空氣:「娘娘冷靜,皇宮內不得縱火啊——」
二人的腳步齊齊一怔,互相對視了一眼,周旖錦小聲叫來柳綠:「派人時刻盯著未央宮,一有動靜,立刻告知本宮。」
魏璇離得近,顯然也聽到了她的話,但並未說什麼,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果然,還未入夜,柳綠便急匆匆尋來:「娘娘,舒昭儀似乎瘋了。」
「怎麼回事?」周旖錦早有準備,上了轎子,一邊詢問道。
柳綠答道:「舒昭儀一口咬定是有人暗害了六皇子,方才眾人走後,她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竟在那長命鎖上燒出了異樣的火光,舒昭儀瘋了一般,險些與五皇子糾纏著打起來。」
周旖錦眉心微皺,不解道:「那長命鎖太醫不是查了數遍,篤定無毒嗎?」
「就是了,」柳綠也不明就裡,聲音又壓了壓:「未央宮底下人都說,舒昭儀是瘋了,為挽救六皇子的性命玩弄妖術——宮闈之中豈能容許這等事?待皇上知道了,恐怕沒有好果子吃。」
鳳棲宮離此處的腳程有些遠,周旖錦趕來時,已看見未央宮門外圍了許多看熱鬧的妃嬪,而白若煙正在其中。
「貴妃娘娘!」見到周旖錦,白若煙也顧不上什麼仇怨糾葛,病急亂投醫地抓住她的袖子,說道:「娘娘,這長命鎖裡有毒,娘娘替嬪妾做主!」
說著,她便拿起手中的長命鎖,在一杯中所盛液體中蘸了一會兒,隨即舉到一旁熊熊燃燒的火焰邊緣灼燒,過了一會兒,只見那明黃色的火舌劈啪作響,黑暗中,徐徐浮起幽綠色的光芒,似瑩瑩鬼火。
「娘娘您瞧,這長命鎖絕非純金所制!」白若煙就在那詭異光芒的籠罩下,髮髻散亂,雙目含著瘋狂的光,徑直望向周旖錦。
周旖錦一愣,下意識往後撤,而身邊,幾個膽子小的妃嬪已嚇得哭了起來。
「舒昭儀玩弄妖術,其罪當誅!」
沈妃不知從何處站了出來,見白若煙此等模樣,更是洋洋得意,迫不及待要給她定罪。
她大著膽子走到跟前,朝周旖錦跪下道:「貴妃娘娘明察,這舒昭儀如今恐怕是瘋了,豈能繼續留在宮中?」
「皇上可知道此事?」周旖錦已從驚訝中回過神來,目光平靜地在那幽綠色的火焰上停駐了片刻,隨後避開白若煙滿懷期待的眼神。
沈嬪搖了搖頭,殷切道:「皇上正因六皇子去世而悲痛不已,養心殿那畔還未傳來訊息,此處聽憑貴妃娘娘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