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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嫵臉上纏著白色的紗布,不止是傷口處,眼睛往下半張臉都裹了起來,只留下嘴巴和鼻孔位置用來通氣。
她僅露在外的明眸如今滿是陰狠,正死死盯著左瀲灩,宛如一條毒蛇欲擇人而噬。
饒是左瀲灩本身就不是什麼好鳥,都被她駭住久久發不出聲。
“瀲灩妹妹瞧見我這副模樣,可是心中偷笑?”徐嫵冷聲道,往常的櫻桃小口此時毫無血色,吐出的話更是憤懣至極。
左瀲灩緩緩神,小心翼翼避免直接看她,坐到徐嫵身側不遠處悽婉道:“瞧見姐姐這模樣,瀲灩心都被揉碎了。這傷不該在姐姐臉上,該是瀲灩受著才對,姐姐若恨瀲灩,就將瀲灩的臉也劃爛可好?”
她這番自以為關懷的作態,讓徐嫵心中怒意更加熾烈。
自打昨日受傷,不管是爹孃還是府中下人,都像躲避怪物般,小心翼翼都不敢跟自己正視。
殊不知,對面貌受損的人來而言,這樣的“避嫌”更容易激怒他們。
徐嫵眼中恨意加深,衝著左瀲灩惡狠狠道:“你來作甚?還嫌害我不夠?”
左瀲灩作勢擦擦眼角淚水:“嫵姐姐,瀲灩只是不明白,為何好端端的,你會出現在那?”
徐嫵頓了頓,良久才咬牙道:“席間我喝了杯酒,便頭暈睡了過去,待醒來後便已經如此。不是我不想說什麼,而是的確什麼都不記得。”
左瀲灩眼中寒光一閃,焦急道:“那酒是為左滴準備的,為何卻到了你手裡,定是她發現其中端倪,倒換酒盞故意要害你。”
徐嫵聞言卻並沒勃然大怒,反而冷哼一聲,冷冷盯住左瀲灩:“酒是孫雁回跟侍女討來的,左滴壓根沒靠近過,若非我搶下來酒盞,喝下那酒的人該是雁回才對。”
左瀲灩心中咯噔一聲,她沒想到中間還有這麼個插曲,心知往左滴身上潑髒水沒那般容易,索性繼續裝可憐:
“姐姐這話,莫非以為是瀲灩要加害姐姐不成?瀲灩不過是片無根浮萍,嫵姐姐,你已是瀲灩世上唯一值得依靠之人……”
徐嫵淡漠地看著梨花帶雨的左瀲灩,自從事件發生之後,她不止一次地想過,到底要恨誰。
左滴?她是事件的主要原因,卻並非操縱者。
唐良人?他是害自己變成這樣的直接兇手,卻只是個受害者。
最後,只剩下左瀲灩。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從書蘭的事件開始。
她說是左滴謀害的書蘭,自己便信以為真,發誓要報復“狠毒”的左滴,之後又聽她的安排設計欲奪左滴清白。
可左滴什麼都沒做,自己卻被毀了容貌和整個後半生。
“瀲灩妹妹說笑了,你無論心機還是謀略都讓我望塵莫及,哪兒值得被你依靠。”半晌,徐嫵譏諷道。
左瀲灩止住哭聲,慢慢抬頭看著一臉冷酷的徐嫵,面色悽楚:“嫵姐姐難道真的不信我?”
她衣袖底下的手緊緊握了握那個油紙包,手心微微出汗,看來,徐嫵已經起疑了……
徐嫵怔了半晌,倏地輕笑一聲:“如今我已落得這般田地,往後只盼能像個正常人般度日,瀲灩妹妹無須自責,此事就此作罷,我也不會多說什麼。”
左瀲灩聞言,握住油紙包的手慢慢鬆開,雖然心中失望徐嫵不再得用,卻總歸放下一半的心。
她雙目含淚,語帶真誠:“嫵姐姐,瀲灩自覺愧對於你,但凡以後有用得上瀲灩的地方,瀲灩定當萬死不辭。”
徐嫵目光越過她的頭頂往外看去,似喃喃自語:“那真要謝謝瀲灩妹妹了。”
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不過是留了個心眼,竟然無意中救了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