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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十四)

自我來了這厚朴堂,那李蘇木倒輕鬆了不少。尋常曬藥、撿藥的活計都由我做了,那李厚朴雖管的緊,但奈何事務繁多,不能日日夜夜守著她,倒給她餘了不少空閒的時間。

自己的時間多了,她便有了自己的打算。

雖說我的醫術不過是三腳貓功夫,但因得了藥仙抱朴子些許真傳,在這人界也還算遊刃有餘。況且我手中多的是人界沒有的藥方,自然藥到病除,因此自然得到那李厚朴的器重,偶爾他還要向我請教配藥的問題。不過,因有了先前頭腦發熱之下將那天界的藥方傳至人界的經歷,這回我倒是謹慎了不少,那李厚朴有時問起,我也是點到為止,實在找不到理由便編一個祖傳藥方不敢外傳胡亂搪塞過去,那李厚朴性子直爽,倒也不會多想更不會追問。

在人界的生活便這般有條不紊的進行著,除卻偶爾看到普通凡人面對生老病死時的痛苦感到觸動外,倒沒有體會到師父說的眾生疾苦。我素來便是個沒心沒肺的性子,生老病死雖意味著生離死別,但緣起緣滅,因果了斷,魂魄不滅,輪迴往復,若還有緣,終有一日還是會相聚,自然算不得什麼讓人感到絕望的大事。因此也不明白上一回我醫治的那個富家小姐,為何因一樁父母反對的姻緣而相思過度,最後得了重病一命嗚呼。既然不能在一起,那便找別人便是,在我看來,那小姐那樁事情中,最值得生氣的部分倒是她那父母,明明是自己的事情,為何要他人做主?

彼時我尚不懂凡人的情情愛愛,自然百思不得其解。

那李蘇木見我似有心事一般躺在竹床上愣愣的看著房頂,便問詢道:“碧兒姐姐可是有什麼心事?”

我微微一怔,道:“你可知曉什麼是愛情?”

那小丫頭明顯愣了愣,我心裡思襯她不過是個黃毛小丫頭,又怎知成年人的情情愛愛,難免覺得自己問的唐突。可誰知她卻答了,“愛情便是如那詩裡寫的那般,皚如山巔雪,皎若雲間月。是要花費大功夫才能得到的東西。”

我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又覺得似乎不是這般,這句詩分明說的是那愛情是無比純潔的物什,哪是那可望不可及的東西。是以,我依舊覺得疑惑。

李蘇木見我沒有回話,隨即又道:“碧兒姐姐可是戀上了誰家公子?又或是我們醫館裡的某個人?”她的語氣明顯帶著幾分揶揄。

我十分疑惑,“為何這般問?”

“我見你這些日子同那于歸走的十分近,又見他白日裡總是偷偷瞧你,他性子孤傲,從不願意同爹爹旁的學徒有過多來往,你來的時日不長,他對你這般熱絡,我猜興許是看上碧兒姐姐了。”

那于歸是這醫館裡的學徒,他性子孤傲與否我倒是不曾知曉,不過近日裡倒確實與我走的很近,不過倒不是李蘇木說的看上我了,而是見我醫術不錯,來我這方請教問題。未曾想倒讓她這般誤會了,我隨即道:“他只是來我這方請教醫術問題,怎會是看上我了呢?”

李蘇木似來了興致,從床上坐起道:“碧兒姐姐,你有所不知,那于歸醫術不錯,連爹爹他也甚少請教,更不要說爹爹的學徒了,他來這醫館一載,我同他說過的話也不超過十句,可這些時日,他怎麼待你,我們都是看在眼裡的。你若是也喜歡他,我便求爹爹做主,給你二人主持婚姻,定叫你二人有情人終成眷屬。”

不知為何,我心中忽一緊,我急忙推辭,“我不喜歡于歸,不必興師動眾。”

那李蘇木沒心沒肺的乾笑了兩聲,尖著嗓子道:“原來是,落花有意隨流水,流水無意戀落花。可憐了那平日裡誰都不願搭理的于歸哪!”

我無奈的笑了笑,又想起方才心悸的感覺,倒不是我喜歡那于歸,而是聽到那有情人終成眷屬時,心中莫名生出一個想法。鬼使神差的,我問道:“喜歡是什麼感覺?”

李蘇木愣了愣,燈火闌珊,我見她在帳子裡絞盡腦汁的模樣實在有些滑稽,便道:“你若是不知曉那便不用答了。”

夜色中,我看不清她的模樣,但聲音卻比平日裡鄭重了不少,她答道:“喜歡,便是我爹爹對我阿孃那般吧,爹爹平日裡雖然不說,但阿孃生前的東西他都視若珍寶一般的保留著,這麼多年,餘杭城中的媒婆都要將我家的門檻踩爛了他也從未想過續絃,爹爹對阿孃應該比喜歡還要喜歡吧,那不是一般的喜歡,那是愛。”

我輕輕的“嗯”了一聲,又復躺回床上,只是眼睛卻死死的盯著窗外。

許是觸碰了往事,那李蘇木出神的緊,倒沒有注意到方才窗前一閃而過的黑影。

沉默了一刻,李蘇木探詢的聲音響起,“碧兒姐姐?”

我又輕輕的“嗯”了一聲,隨即又道:“你先睡,我今晚吃多了些,想出去散一散,消消食。”

她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沒有說什麼,便回了一句,“那你早去早回。”

我起身迅速穿好外衣,稍稍一頓,似下了決心一般,便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