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正盛。陽光灑下一地細碎的光斑。
“那官家主人竟是碧兒姐姐的遠房表哥?”李蘇木杏眼圓睜,明顯有些激動。
微風輕拂,吹亂她的鬢髮。我心中莫名有些動容。
替她將鬢髮理到耳後,我輕笑,“原本我來這餘杭城的目的便是探親,只可惜半路與親人失散,先前我爹爹阿孃並未說過我這遠方表哥的底細,未曾想竟是當朝新晉狀元郎。”
李蘇木沒有多想,眼睛晶亮的看著我道:“那新晉狀元姜凌嶽一鳴驚人,在殿試中拔得頭籌,深得當今聖上倚重,往常別的狀元皆派往各州府任職,唯有他留在聖側,那聖上更將兵部郎中這等要職予他,傳言說日後還要將最受寵愛的七公主嫁給他。嘖嘖,當真是前途無量。我初見碧兒姐姐便覺得不凡,如今看來,卻也是情理之中,你族中出了姜凌嶽這等棟樑之才,你自然也不同於凡俗。”
看著李蘇木一臉崇拜,不知為何我心中也多了幾分自豪。若是她知曉我與那封禹的真實身份又該作何感想?
“你既這般崇拜那姜凌嶽,不若我送你去他那方學武藝?他文武雙全,就連方才送我回來的管家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真的可以嗎?”李蘇木眼睛一亮,隨後又忽垂眸,“可我爹爹定然不會答應。”
我笑道:“我自然有辦法,你只管去便是,不過,”我微微一愣,“你卻不可如實告知。”
李蘇木重重的點頭,“我知道!”
後面的事便簡單了,封禹其人做事向來滴水不漏,跟在他身側的靈澤君同樣如此。那日我已將李蘇木的詳細情況一一告知,那靈澤君沒過幾日便帶著負責宮中太醫院招募學徒的院使來了這厚朴堂。
彼時我與李蘇木正躲在後堂,透過門窗上薄薄的窗紙隱約看到那太醫院院使正與李厚朴談話,不大的前堂擠滿了人,有著硃紅色官衣者,有著月白色官衣者,皆有序的羅列在兩側。
我不禁腹誹,這陣仗倒有模有樣。
“那白色衣服我族中也有一件,聽爹爹說是我那御醫先祖留下來的。”李蘇木看的極認真,雖說她志不在行醫治病,但說起祖上榮光,仍舊滿面自豪。
我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若是日後你發現懲奸除惡與你原本所想不同,你可會後悔?”
李蘇木微微愣神,正欲開口,堂外傳來了李厚朴的聲音,“去將木兒與碧兒叫來。”
我與李蘇木立即退往後院。
等到天冬走到後院,見我二人早已候在那兒,便快步走上前,眉眼之間掩不住的喜色,“哎呀,小姐,碧兒姑娘,天大的喜事。”
我與李蘇木對視一眼,心中雖知曉是什麼事仍問道:“什麼喜事?”
那天冬紅光滿面,似天大的喜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一般,偏偏又狡黠一笑,賣關子道:“你們隨我到前堂便知道了。”
到了前堂,那李厚朴掃了李蘇木一眼,眼神中難得的透出幾分溫和,隨後又看向我,語氣頗為誠懇,“多謝碧兒姑娘。”
我自然知曉他事為何道謝,只是難免覺得心虛,訕然道:“好說,好說。”
那靈澤君變作的管家上前一步,看向李蘇木,朝身側著月白色官服的院使道:“這便是李蘇木。”
那院使點了點頭,小而有神的眼中滿是讚賞,差點連我也騙了過去,“虎父無犬女,當真是塊學醫的好苗子。”
李厚朴聽了誇獎,看向李蘇木的眼神愈加溫和,忙拉著她往院使跟前站,“還不拜過太醫院院使方太醫。”
李蘇木難得的露出幾分順從,抬手施禮道:“見過方太醫。”
方太醫微微一笑,道:“你可願隨我入太醫院學習醫術?”
李蘇木看了看李厚朴,垂眸道:“但憑爹爹做主。”
方太醫沉默,與身旁的靈澤君對視一眼,才道:“那便這般定了,李醫師,你看何時讓令嬡動身入太醫院?”
李厚朴愣了愣,似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道,“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去吧。”
那方太醫微微頷首,算是瞭然。
倒是李蘇木,神情有幾分黯然。
我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算是安慰。在厚朴堂半載,我早已摸清她的個性。從小到大從未讓父親稱心過,今日好不容易讓他滿意,卻又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想到這裡,我的心中也多了幾分愧疚。
李厚朴卻渾然不知,許是見女兒興致缺缺以為她又不願學習醫術,忙告誡道:“去了太醫院定當勤勉研習醫術,莫要使祖上蒙羞,砸了我李氏一族的招牌。”
李蘇木點了點頭,“是,女兒謹記。”
“嗯。”李厚朴收斂神情,眼神中流露出幾分慈愛,原本抬起的手一滯,最終還是沒有落在她的頭上,只是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
“碧兒姑娘,”不知何時,靈澤君已走到我面前。
被他這麼一叫,我方才回過神。
“這是家主給你的信。”靈澤君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