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城北的昭陽製衣廠,面積極大,其不論規模還是每個季度的銷量,都遙遙領先同行,且是不少單位唯一指定的某些布制勞保用品生產廠家。
昭陽製衣廠雖然命名為製衣廠,實際上還包含了紡織印染等環節,可以說除了原料是從全國四面八方採購而來,由紡線到成品每一個步驟,都不需要其他單位協助就能獨立完成,還有著一套相當嚴苛的要求和標準。
廠子裡有五十多個車間,小九千名員工,宋父作為一個車間主任,瞎管百十來號人,級別差不多跟小廠的廠長比肩了!
所以他們住在幹部家屬院裡,分得是二層漂亮的紅磚瓦房,後面帶著小院,不論種花種菜,都能線上條日漸冰冷的大城市,體會下田園樂趣。
這會兒正是初夏傍晚,天氣不冷不熱,正適合侍弄院子,不少家屬隔著柵欄說說笑笑。
見宋會曄跟宋若芸先後從家裡出來,眾人聲音一頓,隨即她們就對著人指指點點,聲音不大不小:
“宋若芸這妮子從小心眼就多,賊精賊精的,想幹什麼事自己不去,專門指示別人。偏偏我家丫頭傻,被人當槍使了,還傻樂呵。也不知道被灌了什麼迷魂湯……”
“可不是嘛,你瞧瞧她上學那會成績多好,但是跟她關係好的幾個小丫頭,只會跟著玩,成績那真是一塌糊塗!說不定,她怕別人超過她,故意勾搭別人玩……”
“將人家宋家找回來的閨女推下二樓,真是她能幹出來的!這麼小,心腸就這麼毒!”
“我覺得她成績不見得多好,成績好不去上大學,坐辦公室,非得去文工團跳舞?那是咱們這種正經人家的孩子去的地方?”
“有道理,咱們廠保送大學名額,都是孩子們憑藉著真才實學爭來的,可不是在學校小打小鬧抄來的……”
宋會曄這會兒步子走得很慢,內心的憤憤不平似是得到了發洩。
自己小妹被這鳩佔鵲巢的女人給推下樓,偏偏爸媽還捨不得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那就讓她聽聽別人怎麼評判她的!
宋若芸揚聲淡淡地說:“宋會曄,你要是腿短走得慢,就先騎車子走,等你這麼墨跡下去,工作人員都下班了。”
宋會曄扭頭瞪她,“我第一次發現你臉皮真厚。”
聽了那些話,她難道不該羞於做人?
可是她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好似是她迫不及待要跟宋家劃清關係般。
宋若芸扯扯唇角,“你這個單細胞生物,能有這個發現,真是一大進步!”
宋會曄氣得再度倒騰起宋家標配的小短腿,大步邁起來,恨不得飛起。
宋若芸手插著口袋,悠哉地邁著大長腿,走得不急不慌,卻緊緊跟在他身後。
每每宋會曄怕她半路逃跑扭頭去看,覺得她攻擊性不高,侮辱性很大!
昭陽製衣廠幾乎相當於一個設施齊備的小鎮,不用出廠門,什麼事情都在廠區裡解決。
宋若芸剛過十八歲生日,已經成年,資料齊全,是可以遷入到單位集體戶口上。
又有著宋家的熟人領著,事情辦得很快,宋若芸直接更名為夏昭芸,並沒有用張姓。
從辦公樓出來,夏昭芸看都沒看宋會曄一眼,拿著自己的資料,先往旁邊小矮樓走去。
宋會曄騎著車子蹭地竄了出去,只留下咬牙切齒的一句:“你好自為之吧!”
“您好同志,我想預支半個月的工資,”夏昭芸抿唇說道,遞上資料:“順便更換下個人資訊。”
門口的女同志抬了下眼皮,繼續低頭勾杯套,“很抱歉,咱們廠剛給職工發了工資,又正處於生產任務的關鍵時期,處處燒錢,除非生老病死,其他理由不給批准!”
夏昭芸瞥了眼屋裡其他人的神色,大都是幸災樂禍,只有個別男士不忍心虛地別過臉,瞬間瞭然。
她從小長相出眾,三歲就登臺表演恭賀新春。
宋母對她要求很嚴苛,學習成績和文藝兩手抓,以至於她從小優秀到大,一直是別人家的孩子,等高中畢業後,更是進入到廠區文工團裡,憑藉著紮實的基本功,直接當了臺柱子,風光無限。
可以說廠裡別人不認識、不知道廠長是誰,也絕對不可能不知道、不認識她!
昭陽製衣廠外面的一群兄弟單位的員工們,對她的大名,都如雷貫耳。
女人們的公敵,男人們的女神,說的就是以前的宋若芸,那真是天邊讓人觸碰不到的雲彩吶。
同樣的,對於這個年代娛樂匱乏、專門靠著八卦為精神食糧的人們,宋家認親一事早就傳得沸沸揚揚,多得是人暗戳戳等著瞧她的笑話。
剛剛宋會曄故意扯著嗓門說將她的戶口牽出,半個樓的人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