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媽媽已經把針線籮藏到頂櫃裡,謝氏就吩咐她:“嬤嬤走一趟,讓丫鬟到後花園摘一些新鮮柚子葉來,銘哥兒考過院試了,我要帶他們給菩薩上柱香。”她每日在菩薩跟前做禱告親人舉業有成,如今兒子過了院試,應該要香湯淨手,告知菩薩的。
等杜媽媽下去了,謝氏這才細問蘇子銘院試的事:“今年族學去參加院試的有多少人?可都過了嗎?”
院試是在縣學裡設的考場,只有那些過了縣試的童生才有資格參考。
蘇子銘道:“族學裡有八個族兄去了,聽夫子說,成績都出來了,族學裡只有兒子和敬族兄過的院試。”
敬族兄說的是族長家的長孫蘇子敬,今年十八歲了。
想到兒子以十一歲之齡過的院試,謝氏有榮與焉:“銘哥兒給娘長臉了,當年你父親還是十八歲才過的院試,在次年中了秀才。”
蘇子銘笑笑道:“兒子也是僥倖。”看了一眼錦念又道,“顧四哥把他做童生時的筆記借了我,讓我獲益良多。若只單憑兒子的學識,只怕還需再多學兩年才能過得了院試。”
錦念目光微閃,端著茶杯呷了兩口。
謝氏想了想,道:“回頭我備一份禮,你親自給你顧四哥送去。他有什麼你能幫得上忙的,你可要盡心幫忙著,別等人吩咐了才行動。”
謝氏尋思著要選一份貴重的禮物才好,顧四郎去年救了女兒,如今在兒子舉業上又多有幫襯,禮物再貴都不足以表達她的感激之情的。
蘇子銘淡笑點頭,目光飄向身旁,他姐正端著茶碗輕啜,仿似沒聽到他們的對話。
謝氏很欣慰,就跟蘇子鋒說:“你前些年在淮安進學,你父親又忙於政務,倒是把你的學業給耽擱了。如今回揚州又進了族學,可別再著想那些戲曲唱詞了。我們蘇家自古以來都是走科舉入仕的,唯有兒孫上進了,家世才得以延綿。”看了看蘇子銘又繼續道,“如今銘哥兒雖比你先過的院試,但你身為兄長切不可消極懈怠,雖說我們這樣的人家,捐個生員下場秋闈也成,但總沒自己親自下場考來的強。學業上,遇到不懂的要多請教師長同窗,再不成問你大哥哥也成,他是少年舉人,人也謙和,總會盡力解答你的。保不準你能比銘哥先得了秀才功名呢。”
蘇子鋒道:“母親抬舉我了,我如何能跟四弟比?舉業的事還要靠大哥哥和四弟。”至於他自己,能把《大學》背誦下來就是有進步的。
謝氏就道:“就是不為舉業,多讀些書總有好處的,為人處事的道理都在書裡呢。就像你二伯父,若不懂得為人處事的道理,如何管理府裡的產業?”
蘇子鋒起身恭敬道:“兒子謹記母親教誨。”
容姨娘在世時,也會督促他學習上進,但更多時候他都是為了應付父親的盤查,他回答不上來時,父親還沒說什麼,容姨娘在一旁邊罵上他了。
他知道謝氏這樣說確是出於肺腑之言。去年他回揚州到後,謝氏沒有因為容姨娘而刻意忽視他,衣裳、鞋襪、紙筆,蘇子銘有的,也不會落了他那一份。
但又不會刻意與他親近、天天虛情假意地噓寒問暖。
嫡母和庶子這樣的距離,蘇子峰覺得正合他目前的心意。
一炷香的功夫,杜媽媽端著香柚湯上來了。
琺琅四君子紋的盥洗盆裡,清湯碧綠,水中還漂著幾片香柚葉。
杜媽媽手拿反瓜瓢舀取香柚水,謝氏先淨了手,等到蘇子鋒時,謝氏眼尖看到他指縫中的黃泥。九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