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的侍衛嘿嘿一笑,
“毛都沒長齊的小子懂個屁,幹我們這一行的長年不著家,家裡的事兒都是媳婦兒在撐著,沒有她們,你回去連個熱水都沒得一口,誰給你生兒育女,誰給你伺候爹孃,回去多寵著多讓著,對你只有好處沒壞處的……你小子以後便明白了!”
夫妻之間,哪兒來的那麼多計較,年少的時候自己也同這小子一般年輕氣盛,總覺著女人便是要壓著才不會翻天,夫妻二人時常吵嘴打架,日子過的雞飛狗跳,可有一回自己在外頭辦差,受了重傷,被抬回家時就剩一口氣了,是自家那婆娘不離不棄的照料了整整三個月,才生生把自己從閻王爺手裡拉了回來。
那時節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之間聽見了她孃家大哥在勸她改嫁,
“他都成這樣兒了,說不得明日便一命嗚呼了,你還年輕,這下頭還有兩個小的嗷嗷待哺,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孩子想,早早找好下家才是,我同你說的這人家,乃是當地的富戶,你過去了日子必定好過……”
誰料他那惡婆娘聽了卻是大怒,當時就抄起了手邊的剪刀,一把扯了髮髻,一剪子下去便把頭髮給剪了,
“今兒我就斷髮明志,別說他如今還沒死,便是死透了,埋進了土裡了,我也不改嫁,待把這兩個孩子養大了,我就一剪子捅心窩裡陪他去!”
他孃家大哥見自家妹子這麼烈性子也是嚇了一跳,忙道,
“你瞧瞧你,我也是為你好,你怎得說剪就剪了呢!”
這廂悻悻走了,他那婆娘待得人一走,卻是伏在床上痛哭了一場,邊哭還邊罵,
“你個沒良心的東西,你好時便欺負我,你如今躺床上了旁人也欺負我,你平日裡不是挺能耐麼,你倒是跳起來罵人呀,你的刀呢……你倒是抽出來砍人呀!我孃家哥都讓我找下家了,你倒是起來砍我呀!嗚嗚嗚嗚嗚嗚……”
這廂趴在他床頭狠狠哭了一場,他躺在床上耳中聽得明白,卻是身子無法動彈,只覺得五內俱焚,心如火燒,想抬手給她擦淚都辦不到,
“老子這還沒死呢!要改嫁等老子挺屍了再說!”
也不知是不是心裡憋著一股氣,他居然挺過來了,十日之後他從昏迷之中醒來,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兒就是盯著婆娘那包在頭巾裡短短的頭髮看,那婆娘見狀伸手摸了摸,沒好氣道
“瞧甚麼瞧,不過就是燒火的時候燎著了,用不了多久便會長出來的!”
“嗯!”
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三個月後他便能下了床,從此之後卻是再不同自家婆娘置氣了,她說甚麼便是甚麼,從不與她爭執,倒是自家婆娘覺著不對勁兒了,硬要拉他去拜菩薩,
“你自醒過來便性情大變,莫不是被妖怪附了身?”
他是哭笑不得,跟著她去拜了菩薩回來,當晚上便狠狠教訓了她一頓,
“現下你還覺得老子是被人附了身麼?”
那婆娘媚眼兒如絲的喘著大氣的應道,
“若是夜夜都這麼爽,是妖怪附身,老孃也認了!”
於是從此之後,二人的吵鬧便換了地方,改成去床上吵了,吵了這麼多年,到如今都吵出老六來了,也沒分出個勝負來!
嘿嘿!待老子回去,再跟她接著吵,不吵到入棺材那日不算完!
毛頭小子如何知曉夫妻之間的樂趣,總歸待得船到杭州時,牟指揮使大人如願的又有軟玉溫香入懷了!
他們到了杭州,顧三與倪東禇親自來碼頭相迎,只如今的蓮升織坊在杭州城也是小有名氣了,為防引人注目,二人並未下馬車,卻是領著牟彪與四蓮乘坐的馬車,去了城中的宅子。
顧三在城中置的宅子,比不得他們在京城的宅子大,倒不是沒那銀子買,只杭州城中寸土寸金,有銀子也不一定能買著好宅子,買不到大宅子,顧三便索性買了三間相連的宅子,
“小雖小些,但勝在精巧……我讓人在三間宅子當中開了門洞,我們三家可互通……”
江南園林乃是出了名的精美,又如今顧三與倪東褚如今孤身一人在杭州,他們那宅子裡除了兩個伺候的小廝和灶上的婆子,看大門的老頭兒便沒有旁人了,倒是便宜了福兒與玉如,在這三間宅子裡跑來跑去,玩得不亦樂乎。
待得四蓮他們在宅子裡安頓下來,京城那頭皇帝已經出京了,沿途之上錦衣衛的訊息如雪片一般傳來,牟彪便領著人去了杭州錦衣衛衙門,將那裡當做了辦差的大堂,只是偶爾趁夜回來瞧瞧妻兒。
而四蓮也沒有閒著,她乃是蓮升織坊的大東家,到了此地顧三公子與倪東褚自然是會把賬本抬來給她觀看,又要領著她去瞧買的船,又要去杭州城中各處轉轉,又要商議著再開闢一條生財之道,說起忙碌來倒是不比牟彪差!
夫妻二人自是忙忙碌碌,玉如和福兒卻是日日在園子裡玩耍,顧三成親多年,膝下一直無子,倪東褚有個兒子卻是在京城,見著這兩個玉雪可愛的小東西極是喜愛,聽說福兒喜歡那些奇禽異獸,便在外頭蒐羅了不少,專養在園子裡給兩個小的玩耍。
卻說是皇帝那頭,原本打算是輕車簡從出京,卻是沒想到這事兒讓後宮的嬪妃們知曉了,個個都來纏著他要跟著出京南下,見見世面,朱厚照耳根子軟,這如花似玉的一幫子大小妻妾一通兒痴纏,他便大手一揮,將人都給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