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媽媽點頭道,
“除卻那些家貧無以為繼的又或是實在是天生愚笨的,不光是讀書便是下地種田也做不好的,那些能進了學堂的孩子,我瞧著小腦瓜子都是差不多聰明的,可有的人能科舉出仕,有的人則是一輩子一事無成,區別不過就是在心志上頭,有那自小聰慧的,心志堅毅,能靜下來把書看進去,有的卻是沒法子靜下來,腦子裡想著外頭的鳥窩,河裡的小魚,書自然讀不進去,又有那願意讀書卻吃不得苦的,這讀書是苦差事,一日復一日,一年復一年,每日每夜都要辛苦,但凡鬆懈一點,便要少知曉不少聖人的道理,日子一久這學問便學不紮實,如何能出人頭地?”
汪媽媽笑了笑道,
“所以呀!古人都說要文武兼備,練武打熬筋骨,磨練意志,學文則是讓人聰明,這二者缺一不可!”
四蓮沒想到汪媽媽還能說出這樣的道理來,不由笑著衝她一拱手,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媽媽真是深藏不露啊!”
汪媽媽笑著連連擺手,
“夫人休要笑話老奴了,老奴這也就是順嘴胡咧咧一番,也就是夫人不笑話罷了!”
四蓮笑道,
“哪裡……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以前我不知這話是何意,如今我卻是明白了!”
說起老人,她那家裡的二老,能不給兒女添麻煩便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前頭她出京時,還收到牟府轉過來的書信,上頭說是賈金城那小兒子被牟彪送去了京城大儒門下讀書,卻是沒出三月便打了同窗,又頂撞了先生,先生若不是看在牟彪的面上,只怕早將這小子給趕出師門,可即便是這樣,那位小祖宗還要回家裡哭訴,只說是同窗合夥排擠他,又先生時常無緣無故的打他手板心,賈金城被煩得沒法,便寫信來向牟彪求救。
這信原是送給牟彪的,被四蓮瞧見了,開啟一看,立時火冒三丈,親自回給賈金城,告訴親爹他若是管不了,便讓牟彪給他尋一個外省的大儒,送出去三年五載不許他歸家,必定能成材!
說起孃家來,從賈尤傳到賈尤鑫,五蓮還有六蓮,三番兩次的麻煩著牟彪給孃家人謀劃,以著牟彪的性子,只怕是一忍再忍,若不是因著自己,他又何必耐著性子處置這些麻煩?
便是牟彪不介意,她自己說起孃家都是心頭羞愧!
汪媽媽自然知曉她孃家的事兒,聞言笑道,
“夫人,這皇帝都還有三門窮親戚呢,誰家沒有點煩心事兒,這也就是您嫁得好,若是換了旁人,他們便是提著豬頭肉也找不著廟門拜!”
四蓮嘆氣,擺手,
“不說他們了,說起來便心煩!”
二人說了會子話,福兒和玉如便呆不住了,要去外頭甲板上透氣了,四蓮和汪媽媽便帶著他們去了外頭甲板……
她們不知曉的是,自從陛下南下之後,這一整條運河,但凡近了龍船五十里之內,都不許商船與百姓的漁船下水,也虧是牟彪早早為她們安排下了這艘商船,若是不然只怕還要等到皇帝回了京,她們才能啟程,也正是因著如此,倒是躲過了某人。
她們走後的第三日,那單英才知曉了四蓮離開的事兒,這水道是行不通了,他便騎著快馬一路追至了蘇州,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在蘇州碼頭一打聽,四蓮他們乘坐的商船已經於前一天離開了!
單英急忙又在蘇州換了馬,要追去揚州,卻是剛出城便被自家老子派來的人給抓了回去,待得他被人五花大綁的押回家時,自家親爹見狀那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老天還是佑我單家呀!”
這小子在杭州的所作所為,已經由高九向單家老爺子稟報了,單戎聞聽那是驚出了一身冷汗,單家三代單傳,傳到他這裡,就只有單英一個兒子,這小子平日裡紈絝,他只當兒子沒長大,玩心還未收,總歸家裡有的是銀子,只要他不太出格,便任由他鬧騰,大不了兒子養廢了,給他多娶幾房妻妾,多生幾個孫子好好教養就是,左右老子身子骨強健,還有活上二三十年呢!
只單戎是萬萬沒想到,兒子這一回居然膽大到撩上了虎鬚,錦衣衛指揮使的正室夫人這小子都敢肖想!
單戎當時聽那高九吞吞吐吐說起兒子在杭州如何想盡法子去見那賈氏,甚至每日裡在那府牆外頭轉悠,若不是高九與單英交好,拼命阻攔,又求了顧三看在自己的面上不要告訴牟大人,再有牟指揮使如今陪王伴駕,一時也顧不上家裡,要不然自家兒子說不得已經無聲無息,消失在這世上了!
三代單傳啊!
單戎想到前頭見皇帝時,自己與那位年輕輕的牟指揮使大人曾有一面相晤,那位身形高大,目光陰冷的年輕大人,年紀雖不大,但行事作派卻是油滑如官場老油子一般,說話做事滴水不漏,特別那一雙眼,看人一眼便能瞧進人心裡,當時若不是他在前頭暗示過自己花銀子保平安,自己也未必能在宴席之間,會想到跪地捐銀,才能保了單家一家平安,還得了皇帝親筆手書的“積善之家”四字,有了這四個字,可保單家三代無憂啊!
眼看著這般好的局面,就要被自家這混賬東西給毀於一旦,怎不讓單家老爺著急上火,肝火上揚,也幸得把人給帶回來了,若是不然……
單戎想都不敢想單家的下場,當下連忙讓人將兒子給押進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