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年節過去了,天氣又一天天的轉暖了,京城裡的貴婦又開始出門走動應酬了,劉氏出門的次數也多了起來,她這家裡還有好幾個未婚嫁的兒女呢,今年裡必要想法子把婚事給定下來的。
關氏如今的胎坐穩了,能出外走動了,劉氏出門應酬,十次裡要帶上她六次,有時又叫了四蓮,四蓮倒是無可無不可,劉氏相召,她便去,若是不召,她便在家裡看書練字,倒也自在,只那新入門的楊氏,劉氏卻是一回都沒有叫上過。
楊氏入了牟府之後,認親時那是挺財大氣粗了一回,之後又叫人打了三公子身邊的奶媽媽,在這牟府眾人面前很是掙了一回名聲,只這名聲是好是壞,便見仁見智了。
四蓮也不知下頭人的傳言是真是假,只這位新三嫂入住了隔壁院子之後,卻是一直不曾出來走動,翠喜倒是知曉這事兒,
“……是打了三爺的奶媽媽之後,三爺同三少夫人惱了好幾日,把三少夫人氣病了,如今在院子裡養病呢!”
因著四蓮三令五申不許她們私下亂傳言,因而翠喜也不敢把下頭人猜測是三少夫人被氣動了胎氣的事兒講出來,左右這天氣一天天熱了,屆時三少夫人總要出來見人的,那肚子是大是小一眼便能瞧出來!
四蓮想了想道,
“即是三嫂病了,我總得過去瞧瞧的!”
就在隔壁,旁人不去倒也罷了,自己不去實在有些說不過的!
於是讓汪媽媽開了庫,挑了幾樣品相好的補品用盒子裝好,去了隔壁,楊氏聞聽是四蓮來了,便派了身邊的婆子前來相迎,那婆子見過禮後對四蓮歉然道,
“八少夫人,實在不是我們家少夫人怠慢,只是這幾日受了寒,頭昏身軟已經臥了床了!”
四蓮聞言吃了一驚道,
“即是如此,怎得不請了大夫來瞧瞧?”
那婆子應道,
“我們家少夫人身邊有精通藥理之人,不過小小的風寒,只需得臥床吃藥便成了……”
說到這處頓了頓道,
“……畢竟我們家少夫人也是新入門不久,這剛入門就病倒,說出去不好的……”
四蓮笑了笑道,
“三嫂太過小心了,家中公婆待我們這些兒媳婦都極是寬厚的,有病便當請大夫,可不能自己忍著!”
一面說著話一面跟著那婆子進了內室,前頭四蓮去關氏的院子已經覺著富麗堂皇了,到了楊氏這院子一看,才知曉原來這世上真有人拿金銀珠寶做屋子,恨不得那頭上頂的,腳下踩的,屁股下面坐的都是金子,四蓮一進門就被那裡頭的東西晃得眼暈,左右打量了一番笑道,
“三嫂這處當真是富貴!”
那婆子眼底閃過一絲鄙夷和得意,她們未進府時便打聽過這府裡的底細,這位八少夫人出身極低,只是個仵作之女,沒入牟家時還在外頭擺攤兒賣面,拋頭露面,家底子那可以說是沒有,想來這些她的眼界兒必是小的可憐,見著這些東西才大驚小怪的!
婆子笑道,
“這也算不得甚麼,不過尋常擺設罷了!”
四蓮笑笑沒有多言,跟著她進去,婆子撩了簾子進去通報,
“少夫人,八少夫人過來瞧您啦!”
裡頭一道虛弱的聲音傳來,
“請她進來說話吧!”
婆子轉身請了四蓮進去,四蓮一進去便聞到了那屋子裡的一股子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兒,雖說屋子裡燻了香,可她自小在斂房裡見多了屍體,對血腥味兒最是熟悉了,怎麼會聞不出來!
她身後的汪媽媽面上神色不變,那眼神兒也是一凝,四蓮進去見得楊氏正斜依在床上,背靠著高枕,臉色蒼白,嘴唇也是泛著白,楊氏原本生的好顏色,此時一看竟是陡然花容慘淡,美貌都消減了三分,四蓮有些吃驚道,
“三嫂,不過是風寒,怎得……如此憔悴?”
楊氏淡笑了笑道,
“是我逞強,明明身子不適還要貪那院子裡的臘梅花香,出去摘了幾枝回來,這病就越發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