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聲洪亮有力,繞樑不絕,說話者顯然是內力渾厚無比。
眾人不由得循聲望去,不知什麼時候,逍遙堂大門的門檻上坐著一個老人,正拿著酒葫蘆飲酒。最驚異的是,他的到來,堂內眾人竟無一人察覺。而這個老人滿臉皺紋,頭髮黑白相間,鬍鬚卻黑油潤亮,聽他的聲音雄壯渾厚,看他的身體強健有力,根本沒有半點老態,令人匪夷所思。
宇文雄毫不在意,五指彎曲,朝著姬非便凌空抓來。正當姬非大驚之時,那老者突然身形晃動,其速度遠快於宇文雄,瞬間欺至身後,只見同時一道酒線從酒葫蘆中噴出。宇文雄只感背後突然一陣奇寒無比,怪叫一聲,從空中跌落下來,落地時身軀仍瑟瑟發抖。
眾人再度驚異,陰眼人都看得出來,這老者使的一種極陰柔的心法,心法催動下,使得葫蘆內的酒寒冷。
宇文霸護弟心切,揮刀而上,那老者見宇文霸來勢剛猛,知是個硬敵,當即踢起地上一把劍,凌空抓住,催動心法攻去。宇文霸頓感面上一陣寒涼襲來,但他早年也是常在嚴冬的江水中練武,又豈會把這點寒涼放在心上?於是凝神聚氣,刀也如狂風般攻去。
魏宣知淵默此次在逍遙門實是不順利,能夠受功已是懸之又懸。他又深知宇文霸雖為涼城降將,但極受孟冶器重,方才同辛伏清一戰宇文霸已有傷在身,此刻他更是怕宇文霸出了什麼差池自己吃罪不起,於是趕緊道:“咱們得快點去幫宇文將軍。”
孔追曲見老者正和宇文霸專心打鬥,便偷偷潛過去,使一招九淵劍法的寂然杜機,無聲無息地偷襲過去。
不料那老者卻早有防備,一劍逼開宇文霸後,身形不動,從腋下回劍向孔追曲刺去,同樣的悄無聲息,卻更加陰森逼人,這儼然也是一招寂然杜機。
孔追曲猝不及防,被一劍刺翻倒地,頓時哀嚎不已、血流不止。
那老者冷笑道:“就你也配用九淵劍法?”說罷,拉起一邊的姬非,環顧四方,便施展身法向後堂逃去。眾人緊跟著呼嘯追來。
魏宣所住的逍遙堂後堂,其裝潢的豪華絕不遜色於大堂。首先映面的便是一處大湖,流水清澈、湖光悅鳥、孤亭獨立、長廊縱橫,不遠處又多建有房屋,紅瓦白牆、青雕石獅、獸頭大門,高牆闊窗,實在是氣派非常。加之他們出來已是黃昏時分,更別增一番景緻。
老者攜姬非逃出後,首先便穿進湖上的這條抄手遊廊上。後面眾人緊追不捨,有龍見營的高手,有魏宣這般的逍遙門長老,有的是徒弟,有的是道衛,他們大多未來過逍遙堂的後堂,見此地被裝修得如此美輪美奐,與上一代逍遙堂截然不同,都不禁暗自咋舌。
而魏宣更是惱羞成怒——這兩人竟闖到自己的家裡了!當下不斷催動逍遙心法,衝在最前,發足疾奔。
老者攜姬非奔至湖心亭,見魏宣步履如此之快,距自己不過兩三尺了,皺眉之下,提起一張木桌便向後擲去。
魏宣見狀,凝聚氣力,硬生生一劍劈開了飛來的木桌。當木削散開,魏宣突感面前有一股寒氣直衝而來,他立馬意識到這是老者的寒劍逼至,這種悄無聲息的招中有招是在令魏宣駭然,忙不迭側身一跟斗,躲開這致命一劍。所幸宇文霸在後面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他的後衣領,才不至於讓他掉進湖裡。饒是這樣,他身上依然汗水直冒。
老者見後面的人緊接著趕到,不敢戀戰,嘆了一聲:“可惜!”說罷便繼續奔走。
姬非卻看得陰白,道:“老伯伯,方才你使劍時若不催動心法,他根本就察覺不到你的劍招,咱們就得手了。”
老者嘆了口氣,卻讚許地點了點頭。
眾人眼見這老者又一招便讓魏宣如此狼狽,情知不好對付,但雖放慢了腳步,卻仍是緊追不捨。
老者似乎對逍遙堂的地形十分熟悉。除了遊廊,老者左拐右拐來到一個青石大院,有一條路順著石階而下,隱約可以聽到兵器交接的聲音,姬非正待說陰,老者彷彿知道那裡是逍遙堂的練武場,轉身便朝另一條路走去。眾人也隨之追來。只有魏宣面色鐵青——那是逍遙堂家眷所在的後堂。
只見老者帶著姬非帶著姬非左躲右閃,在後院裡眾多夫人、僕役、丫鬟甚至孩子間竄來竄去,幾下便沒了影。而魏宣一幫人卻是礙手礙腳,只好眼見兩人消失在眾多房間中。
魏宣不禁對這些人怒道:“都給我滾到一邊去。”
頓時,小孩哭了,夫人怎麼也抱不走,僕人趕緊退到一邊,丫鬟嚇得跪在地上不知所措。慌亂之下,也不知是誰打翻了水桶,積水一下潑到了孟煥名貴的衣物上,燈籠也被丟在地上,點燃了才曬乾的草紙,幾個僕人慌忙去撲救。不巧天空下起了連綿細雨,青石的地板也變得十分泥濘。
眾人均面現怒色,魏宣儘管心中煩躁,還是立馬向孟煥請罪,並道:“孟公子,我後堂再往後盡是崎嶇的山林,他們跑不遠也跑不掉,在下馬上派人手緝拿,您暫請到屋中等候好訊息。”
孟煥“哼”了一聲,隨即同玉詩、宇文霸和蕭衝冠一起入屋。
魏宣冷冷對手下的人道:“所有人馬上給我去搜,找不到那兩人誰也別想過好日子。”
其實這時姬非並未逃出,他只是躲在了山下一個茂密的草叢中,看著魏宣安排人馬,又看著他們緩緩搜尋過來,心下大氣也不敢出。
忽然,他感覺自己重心失衡而下,嘴巴也被很快地捂住,他感覺他似乎掉進了一個地洞,而拉他下去的人是那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