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見孫邈一雙手掌看似偏瘦卻穩如泰山,自己這頭無論如何都磕不下去,方才作罷。
定了定神,緩緩道:“……孫神醫,你有所不知,你瞧我村裡這些人,可看出什麼不同之處?”
孫邈舉目掃視過去,村民們一張張臉,多是老弱婦孺,少有青壯男丁,而年老的同樣以老嫗居多。
現代社會中,這種景象在農村十分常見,年輕人進城打工,村中多是老人與留守兒童,所以剛開始自己也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可問題是,這是大安朝的村子啊?
一個需要大量壯勞力的農耕文明,這年頭又不興進城打工,怎麼會是這種人員結構?
見孫邈已經發現異樣,老村長也不賣關子,繼續道:“我等本是前朝武將之後,先祖當年戰亂時也曾不乏殺降斬使之舉,後先祖兵敗被俘,本以為定然是株連滿門的罪名。
“哪知道本朝先皇寬厚仁德,其言先祖也是為主盡忠罷了,最後非但不殺先祖,見他無意改投新朝,還賜了這塊地方讓先祖攜族人隱居。
“先祖感念先皇大恩,雖早有不事二主之誓不能違背,但也立下祖訓,叮囑後人應不忘先皇恩義。若逢有戰,族中男子凡有子嗣者皆應投身軍旅,報效皇恩。
“我等後輩子孫不肖,不具先祖之能,然祖訓所言,莫敢忘之。近百年來大安朝邊疆不靖,我等代代盡起族中男丁投軍,上報先皇之恩,下全先祖之義……咳咳。”
老村長說的激動,氣息紊亂,孫邈又給他度了一縷真氣過去。
“多謝孫神醫。杜將軍……杜天仇那孩子,頗有先祖之風。雖然父母早亡,習文練武卻比同齡孩子更加勤奮,也更加聰穎。
“十六歲那年,他還未等娶親生子,便帶著十幾個村中少年,到北疆投軍去了。也是得貴人相助,竟是一路做到了大安朝的定遠將軍。
“只是三年前,終究還是不幸戰死沙場,朝廷派人帶了撫卹金,將杜將軍和當初的同村少年屍體一併發還,叮囑我等好生安葬便離開了。
“杜將軍舉目無親,當時我們商議之後,決定請個高人,找一處風水上佳的地方將其厚葬。當時這邪道在清陰縣頗有名聲,我們便將他請來看給杜將軍等人看看風水……哪知道、哪知道……”
哪知道這邪道騙走了杜將軍等人的撫卹金,還說墓葬奢華徒惹那盜墓倒鬥之人覬覦,不如把錢花在堪輿定穴,讓墓穴藏風聚氣上更好。
他們正好九具遺體,等尋到風水極佳的地點,再給他們佈一個八星拱月的格局,管保杜將軍等人往生到那極好的人家,世代富貴榮華……
孫邈聽得眉頭緊皺,怒氣勃發,不過也有些疑惑:“似這種正牌將軍,又是因為報國征戰而死,不都應該由朝廷按照相應的規格厚葬嗎?怎麼只把遺體發還回鄉,給了筆撫卹金就走了?”
“這……”老村長沉吟了一下,“或許朝廷也有朝廷的考慮吧,老朽當年倒是問過那護送遺體的官兵,只是他們也都三緘其口。我們這等升斗小民,又哪敢再多言。”
孫邈見老村長狀態平穩許多,便走向那倒在地上的老賊。
李四從剛剛聽著聽著就忍不住,跑過來偷偷給他命根子上來了幾下狠的……此時他正疼的順頰流汗,腦袋上青筋凸起。
抓住他的頭髮將其提起,孫邈似笑非笑道:“風水極佳的地點,你來和我說說,那是個什麼風水啊?”
“孫、孫神醫……”
“說!”孫邈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是是,那裡地勢高而不險,彎曲延長,山勢柔順,風水裡有一種專門的稱呼,叫做‘文曲’。
“但半山腰上的那處凹陷,像是俊臉上戳個窟窿,便叫作‘破面文曲’了……也就從風水寶地,變成了第一等的養屍地。”
手裡提著那老道,孫邈道:“諸位,他的命暫且寄下,我還要拿他祭奠幾位將軍。咱們先趁著人齊,把他的財物分一分,當初吃進去多少,今天讓他加倍吐出來!
“至於那殭屍之患,我來幫你們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