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忽然之間就從悲傷變成了極度的憤怒,且剛剛分明是已經不打算追究的樣子。
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十分不自然,再看這幾人的臉,眼球外凸,甚至還在微微震顫,鼻翼扇動。
在憤怒中又帶著一些瘋狂的感覺。
未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他們已經衝了上去。
啪!
一位離得近的婦人上去就給了縣太爺一個大逼兜,隨後另外幾個人也圍著老曹一頓拳打腳踢。
幾個衙役看不下去了,正要呵斥這些人停手,卻聽蹲在人堆裡的老曹高聲疾呼:“都別管!唔!”
才喊了一聲,就不知被誰一腳踹在了後背上。
自己給自己上了枷具的老曹只能蹲防,連抱頭都做不到。
不一會兒便被打得鼻血橫流,鼻青臉腫……
縣令夫人被丫鬟攙扶著就坐在衙役們身後看著,強忍著一聲沒吭,手卻已攥的發白。
“我說……差不多了吧,曹大人也是中了妖術,你們冷靜冷靜。”
“是啊是啊,再打要出人命了。”
“殺官形同造反,事後朝廷來人調查,可不會管是不是他自願的啊。”
就連周圍的其他百姓也都看不下去了,紛紛上來把人拉開,各自出言解勸。
孫邈則默默走到老曹跟前檢視了一下他的傷勢,看上去雖然很慘,但其實也還好,都是一些皮外傷罷了。
“不要緊,你回去用跌打藥酒擦一擦,養幾日就沒事了。”他又嘆了口氣,“你自罰己罪不就結了,又何必如此?”
老曹雖然被打得很慘,整個人那種沉重的感覺卻去了不少。
他本想笑笑,但扯得半張臉疼痛難忍:“他們這口怨氣不出,心氣不平,我這頓打不挨,心中不安。也算是各取所需吧……孫先生,勞駕幫我一把。”
孫邈將他攙扶起來,老曹又道:“諸位儘可放心,今日之事,本縣說到做到。
“你們再去縣衙裡領筆錢吧,錢財雖換不來你們的孩子,也是一點心意,諸位勿要拒絕。”
莫說在這等級森嚴,人吃人的大安朝。
便放在前世,能為這些最底層百姓做到這份上的,又能有幾人?
那些被拉開的人原本還兀自掙扎,現在卻紛紛停了下來。
眼底那一抹澹紅色,在眾人乃至孫邈都沒察覺的情況下漸漸消失。
“大、大人,我等、我等一時激憤迷了心竅……”
曹縣令擺擺手:“本縣與夫人成婚二十餘載未有一兒半女,倘若我兒遭此變故,只會比爾等做得更甚。諸位大可不必如此,快去領錢吧。”
孫邈雖未見到這些人眼底的異色變化,卻也感覺前後變化太大,十分不自然。
謹慎起見以隔垣洞見觀察,卻也沒發現什麼特別的地方。
衙役們上前接過老曹,急忙扶回縣衙。
“孫神醫,夫君他怎麼樣?”縣令夫人拿手帕給老曹擦著鼻血,一臉緊張的問道。
“不礙事,都只是皮外傷,擦些藥酒將養幾日即可。”
其實要是老曹原先的身體條件,這一頓打不死也得要了他半條命,現在的體質卻比以往強多了。
但這是吃了別人家孩子換來的。
無論他當時是否知情,是否自願,他這一生已經註定要背上這八條人命。
今後為官無論做什麼決定之前,都不會忘記,自己的性命是這八個孩子給的。
孫邈想了想又道:“之前沒來得及詳細問你,你到底是怎麼遇到那隻訛兔的?”
老曹現在才知道那把自己夫妻二人坑慘的妖精叫訛兔,邊仔細回想邊道:“我夫婦二人一直無子嗣,終是一大憾事。近幾年我身體又每況愈下,莫說生子,恐怕大限也不遠了……”
之後他就到處尋訪名醫、半仙,紅蓮宗的張松他也曾備了厚禮求過,希望能搭上線讓高明修士給自己瞧瞧。
只是修士們又哪裡會管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