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一股壓抑的氣氛瀰漫開來,經過戰鬥的餘波,窗戶被夜風吹的吱呀作響,冷冽的寒風吹進屋內,讓人不由得打起了寒戰。鬼嬰,不,現在叫何所求,她的小手停留在空中,想要抱住這個奇怪但是溫柔的女性,不過卻總是抓空,明亮的眼眸中滿是疑惑。鄭可看著憨態可掬的何所求,眼角也多了絲笑意。何清靠在牆上,仍在低聲哭泣。
“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還是這樣哭著不發一言,那我現在就帶著鄭可回冥界。”牛波一淡淡說著。
何清似沒有聽見,依舊靠在那裡,一言不發。鄭可看了一眼何清,淚水再次決堤,而後示意牛波一他們可以帶她走了。
當牛波一抓住手銬,腳鏈金鐵碰撞的聲音傳進何清耳朵,何清一瞬間站立起來,緩緩走到牛波一面前,鄭重的問道:“若我現在自殺,我和她能否陰間相聚,直到永遠。”
聲音不大,在呼嘯的冷風裡,很快消散,卻在李神虛兩人的耳中如飛機轟鳴聲,震顫人心。李神虛不可置信,在這個時代,快餐式的戀愛屢見不鮮,離婚更是常有的事,今天能見到真愛,本該是件幸事,奈何造化弄人,這段感情總歸是要在此斷絕。他看向窗外,氣溫降的厲害,不由說道:“這天,貌似又要下雪了。”
吳胖子緊緊攥著拳頭,不停的舒展又合上,何所求眼睛在四人臉上來回望著,拽了拽李神虛的衣角,口中咿呀不清。
醫院外汽車車鳴聲呼嘯而過,牛波一和八爺些許驚訝,“你願如此?”何清微笑看著鄭可,點了點頭。
“你發什麼瘋!”李神虛怒髮衝冠,“你家裡的老人怎麼辦?鄭可的家人怎麼辦?鄭可可是獨生女啊。”
“我能怎麼辦?我沒有她我沒有活下去的念想。”何清大聲怒吼,不停用手指戳著自己的胸口。
李神虛呆愣在原地,久久無話,好大一會之後,他摸了摸何所求的小腦袋說道:“你不是還有個女兒尚在人間嗎?”
何清轉過頭望著何所求,眼睛盡是憐愛之色,隨即兇芒畢露,跑向窗邊,撿起碎玻璃,直直的刺向何所求。
“啪”
李神虛一把打掉碎玻璃,抓著何清的衣角吼道:“混賬!她是你親生女兒,她是鄭可給你留在時間的唯一禮物,你到底想幹嘛?”
何清用力掙脫束縛,一甩胳膊也吼道:“她不是我的閨女,她是罪魁禍首,沒有她,鄭可就不會變成這樣,沒有她,我的家庭依舊美滿,她就是個禍害!”
“嘀嗒”
李神虛拳頭上血液滑落,滴在地板上,何清捂著鼻子,身體止不住的倒退,鄭可連忙走到何清身邊想要去攙扶,可是雙手依舊從何清的身體中穿過,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現在開始為鄭可感到不值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李神虛牽起何所求,走出病房。牛波一結印開啟鬼門關通道,陰兵魚貫而入,鄭可也適時起身,踱步走到通道入口,回頭最後深情望了眼何清,說道:“這輩子遇到你,我很開心,照顧好自己,我愛你。”說完不再逗留,一步邁入鬼門關。
“不!”何清發瘋似的跑向通道,只是在鄭可邁入之後,通道就已經關閉。何清無力的跪在地上,小聲嗚咽。
李神虛和吳胖子走出醫院,天空已經開始泛白,若在以前,這個點肯定是去網咖坐著了,只是現在牽著何所求,所以兩人就近找了個旅館住下。
旅館老闆也和李神虛相熟,以前連著通宵的時候,頂不住了就會來這個旅館洗個澡睡會,所以兩人直接把身份證丟在前臺,老闆就提著鑰匙給他倆開門去了。這在當地很常見,鎮子就那麼大,常住居民就那麼多,就算這次錢不結老闆也不會說什麼。
李神虛抱著何所求到了一間屋子,吳胖子單獨一間屋子,何所求對房間內的一切東西都顯得很感興趣,當李神虛開啟電視,何所求瞪著一雙大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還用雙手在空中比劃。李神虛看著這個場景,心情也不由好了些。
電視裡放的是一部叫做《海賊王》的島國動漫,見何所求看的出神,李神虛就沒再管她,脫了衣物進衛生間洗澡去了,當熱水淋過身體,全身的疲憊也得到了舒緩,待李神虛洗完出來,看見何所求站在床上,學著動漫裡的人物手臂舉的老高,握緊拳頭,然後向床上一揮,不禁把李神虛給逗樂了,心裡沒來由的覺得貌似帶著何所求其實也不錯,只是家裡怎麼圓過去呢?以後找物件咋整呢?
何所求看到李神虛走了出來,踉踉蹌蹌湊近李神虛,李神虛這才有機會聞了聞她身上,散發著一股子血腥味,連忙把何所求抱起進了衛生間好生洗刷了一番。
一夜無事發生。
等到天亮,外面已經下起了雪,李神虛叫起來了吳胖子,抱著何所求,在前臺轉賬了150元就匆匆離開了。三人走到醫院,樓頂的窟窿竟然和沒有破裂過一樣,想來牛頭和黑無常用法術修補過了,而醫院裡的醫生們正在忙碌著,三人找到何清他舅爺時,老人家正自責的坐在醫院後面花壇的座椅上。
“醫生,何清和他愛人怎麼不在?”李神虛雖然知道實情,但是還是怕昨晚發生的事沒有圓過去。
老者抬頭看到是李神虛三人,抹了把眼淚說到:“昨天誤會你們倆了,不好意思啊。”老醫生嘆了口氣,“昨晚,小可突然胎動,護士們連忙把她送進了手術室,但是最終還是沒有挽救回來。”老者已經泣不成聲。然後咬牙切齒站起身來,雙手搭在李神虛肩膀上使勁搖晃著說到:“胎兒都被取出來了,誰知醫院裡的一個精神病患者突然發病,把胎兒搶走不知丟在何處,還劃傷了好幾人。我,我對不起何清。”
看來八爺他們把事情已經遮蓋住了,只是苦了那個背黑鍋的精神病人。
“您也別太難過,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別再去計較對錯了,人死不能復生,還望您節哀。”李神虛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本來以為現在最痛苦的應該是何清,哪成想一個人的離去,是整個家族的痛苦。
吳胖子靠了靠李神虛,示意他往醫院門口方向看去,李神虛順著方向看到何清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身後躺著用白布蓋著的鄭可。李神虛抱著何所求來到了何清身邊,何清雙眼無神的看了眼李神虛,點了下頭,目光停留在何所求上。
“讓我抱抱吧。”
聽得此話,李神虛把何所求送到何清懷裡,何所求有點怕他,眼看就要哭出聲來,李神虛趕忙輕聲安慰,才讓何所求沒哭出聲來。
何清看著懷裡的何所求,輕輕撫摸著她的臉蛋,淚水奪眶而出,看著李神虛哭到:“她好像她啊,真的好像啊。”
“本就是你倆的,你說呢?有沒有想過接過去撫養她?”李神虛嘆息一聲。
何清有所意動,最終還是搖搖頭,“我過不了自己那一關,如果給我撫養,是對她的不負責,我也聽無常他們說了,現在她對你最為親近,還請兄弟你幫我好生照顧,每個月我都會給你打錢。”
“什麼錢不錢的,就多張嘴吃飯的事,她可是鬼嬰啊,指不定後面誰照顧誰。”李神虛說是這麼說,心裡卻是沒什麼譜。
何清投來感激的眼神,點點頭,而後招呼著人把鄭可抬上了車,臨走時轉頭對李神虛說到:“後天來參加我愛人的葬禮吧。”李神虛嗯了一聲,何清就不再逗留,也跟著上了車,離開了醫院。
李神虛不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