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他這麼多年都找不到他,傻徒弟。
萬俟鈞哭笑不得,幾百年前撿到蒜頭的時候,他沒想到他們會是師徒,地府人口登記,他隨便就編了個名字報上去。
後來發現這個小鬼能同時操控幽火和冥火,很有可能是鬼族裡繼他之後第二個凝結肉身的,他這才把他帶在身邊悉心教導,要不然早扔去孤兒院了。
“行了,趕緊去幫我把事辦了,我在這等你。”萬俟鈞在勾魂刀刀柄躺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兩眼一閉準備睡覺。
“師父,你不怕我跑了?”
“你盡管跑,跑到天涯海角我都能叫陰兵把你抓回來。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你主動跟我回去叫自首,被抓回來那叫畏罪潛逃。”
“知道了,我就問問。”
一個能召喚十八層地獄、能指揮陰兵的鬼,他是活膩了去忤逆他。
“趕緊去吧,了卻你那點人間留戀,然後安心跟我回地府受罰。”
萬俟鈞好似能看見自家傻徒弟差異的神情,擺手讓他快走。
蒜頭辦完事回到青旅,歐陽萌悅剛起,桃夭抱著首飾盒來找她幫忙紮頭發。
他沒有貿然出現,像偷窺者站在陰暗的角落裡。不知她們聊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笑得很是開懷。
背過身,蒜頭看著屋簷外的陽光,隨著太陽升高,陽光照進來落在他的腳上,不再是靈魂灼傷的痛感,而是腳踏實地的溫暖。
原來這就是實感,真奇妙,可惜之後都體會不到了。
“你怎麼在這?事情都忙完了?”
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手裡的東西都差點丟出去。
旁邊,少女歪著腦袋笑眼盈盈地看著他。
“沒有,還沒去。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秘密。”歐陽萌悅狡黠一笑,走到蒜頭對面坐下。
她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連頭發絲都在發光,美好得不像話。
“晚去會晚回嗎?初一好多電影上映,我們一起去看呀!”
“不會回來了。”
“你說什麼?”
“萌萌。”蒜頭抬頭望著歐陽萌悅的眼睛,慎重地開口,“我不會回來了。”
“這樣啊……你是來告別的。”
少女臉上的光暗淡,是太陽升起的高度正好被樹枝擋住。
她垂下眼瞼,分別才是人生常態,她懂。可是,他是她的第一個朋友啊。
捨不得。
淡藍色的螢光閃爍闖入視野,在她手上繞了一圈,最後變成一隻光亮的銀手鐲。
“新年禮物。”
“以後我們還會再見嗎?”
“不知道。”
也是。歐陽萌悅摩挲著手鐲,心裡泛起淡淡的澀。她只是個普通人,就算有巫蠱師的名頭,本質上還是普通人的壽數。而他不一樣,他會活很久很久,認識很多很多的人,在他的漫長的生命裡,她的存在宛如沙礫那麼不起眼。
“那你走之前能不能發揮一下你的餘溫幫我找個靠譜的家養小鬼?我保證,我一定給你燒很多很多紙錢,保證你在地下衣食無憂。”
離愁別緒被巧妙地沖淡,蒜頭雙手環抱,下頜微抬,“你知道我叫什麼嗎?就給我燒紙。”
“不是蒜頭嗎?”
蒜頭搖頭,名字始終沒有說出口。
她是人,應該過人該過的一生,人鬼殊途,他不該成為她的束縛。
蒜頭走後沒多久,褚湛帶著白洛回來。白洛再也不是以前那副風情萬種的打扮,她裹得嚴嚴實實,似乎很畏寒,頭上還戴著帽子,仔細看能發現她的鬢角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