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這大唐初年,國家土地又一次重新洗牌;老百姓為了獲得永久之土地,參軍熱情空前高漲,在四百年府兵制的歷史中算是達到了頂峰。卻見這徵兵告示一出,又經過里正慷鏘有力的一番發動,這應徵入伍的青壯年一個個雄赳赳氣昂昂,牽著馬、提著槍、挽著弓、持這弩、披這甲,排著隊就來了。
故事再回過來說這李景恆。一大早,他就回到了王府,要說這人機靈,他有時候還真是機靈。他既沒有找雪雁,也沒有找王玄策,而是直接去給奶奶請了個早安,道了一個萬福。老太太正在屋子裡拾掇這花花草草;因為昨夜的緣故,看著他來到,絲毫沒有給予其好臉色的意向。
只見他帶著歉意,怡顏悅色的給老太太說道:“奶奶,孫兒昨夜想了半宿,也想明白了,這事呀都是孫兒不懂事禮,不應該這樣對待雪雁,更不應該這樣對待咱們家的恩人,孫兒傷了您的心,在這裡給您賠一個不是!這一兩日孫兒就將出發支援涼州,故而提前來給您請個安。萬望奶奶福壽康健!”
老太太一聽他這樣反省自己,陰雲密佈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拾掇這手中的花兒,叮囑這李景恆:“這樣才對嘛,你想想呀,人家救了咱們雪雁的性命,不管怎樣,也得好好對待人家”
聽得景恆連連點頭,不時的遞東遞西的。看著老太太有歇息的意思,趕忙扶著她安坐於紅木雕花太師椅上。經過這些許修整,這些花兒看起來也順眼多了,這時候老太太才回過神來的問道:為什麼要去支援涼州,出什麼事情了?
這一問正中李景恆的下懷,忙將吐谷渾又犯我大唐邊境,圍困父王於涼州,陛下讓孫兒在晉陽募兵五千,火速支援的事情說給了她。
這老太太不僅是通情達理的主兒;也是經歷過大陣仗的人物,明事理,能分得清輕重緩急!只見她鎮定自若的給李景恆說道:“這是正事,既然軍情緊急,你就快去辦差吧,兵自然是越精越好;這一仗,不僅要揚我大唐國威,更要替你父王長臉;要明白以後這任城王的爵位可是你這個李家長子的,但是你得有軍功鎮得住才行,不說了,快去吧!”
聽老太太這樣一番激勵,這李景恆也是信心滿滿的回到:“孫兒領命!”接著神情一轉,又帶著幾分商量的口吻說到:“不過,孫兒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經過這幾日的接觸,雖說王玄策至今仍是一介白丁,但是孫兒看他精於陣法,文韜武略,更是絲毫不遜色與我。自古唯才是舉,舉賢不避親,我想提點其從軍效力,可是因為昨日之變故,不知其意如何,孫兒也不好意思開…口…!”假裝帶著吞吞吐吐的語氣說完之後,又帶著些微膽怯的神情,望著老太太!
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一點既醒,經過李景恆這麼一點,老太太頓時明朗,心如明鏡一般。這話說的對呀,是這麼個禮,那就姑且讓著王玄策應徵入伍,為國家建功立業!
經過老太太這一首肯,李景恆頓時心歡意滿;如此一來,雪雁就沒了拒絕的理由。人有時候辦事,得哄著來,你越吵鬧越辦不成什麼事,這不給老太太這麼一頓安撫,事情似乎已經成功了一半。
彈指之間,老太太就吩咐侍從,去請郡主和王玄策過來。也就半盞茶的功夫,二人來就到了她的房中。但見李景恆也在這裡,雪雁更是沒給他一個好看的臉色;斜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就扭過了頭。王玄策則是趕忙躬身施了一禮,給老太太道了一個萬福!
望著他們二位,李景恆率先開了口:“昨個,都是大哥不好,剛才已經給奶奶說了,大哥不應該這樣對待你們,在這裡給你們賠個不是了!”隨即給二人施了一禮,以示歉意!
這急速反轉的劇情,讓王玄策和雪雁頓感意外,兩個人對視一眼,面面相覷。當王玄策準備還禮的時候,被雪雁給拉住了。還是雪雁多了一個心眼,他太瞭解這個大哥了,莫非有有什麼鬼心計。這時候,只聽老太太和藹的說道:“既然你大哥都是這樣說了,就原諒他吧,昨天都是他做的不對,早上來已經給我說了”
聽了老太太這麼一說,二位倒也沒了計較,不過依舊敷衍的還了一禮。望著冰釋前嫌的三人,緊接著老太太又說道:“這次讓你們過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說於你們”接著,就把徵兵的事情給他們二位做了一個闡述!
聽聞是參軍報國之事,王玄策未加思索的答覆到:“昨夜我和郡主已經商量停當,要去長安闖蕩一番事業,沒想到機會竟然來的這麼快,既如此,我願前往,為國效力。”聽老人這一番講述,雪雁的腦子如閃電般過了一遍,雖然他太瞭解大哥的為人,可是既然奶奶說了,也沒有太好的理由來拒絕,畢竟這也是一份正經的差事。想了想,也就點頭同意了。
望著沒有意見的二人,李景恆神采奕奕的對他們說到:“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我大唐又多了一個不出世之虎將。”三人隨即相識一笑,不過李景恆的笑意裡則帶著幾分奸邪!
隨著李景恆和老太太的簡單叮囑,兩個人就退了下去。卻見雪雁對著滿心歡喜的王玄策囑咐到:“為國殺敵立功,也是男兒該有之本色!不過總感覺我大哥怪怪的,這次出征你可一定要多一個心眼,多注意這他,別讓他給算計了!”
聽她這麼一說,面對他顛倒個個的大反轉,似乎也有了些許的戒備,就簡單的給雪雁說道:“放心吧,我這一身智謀武藝,也終於有了施展的地方。不管吉凶禍福,都要一試!只希望這次出征能夠儘早幫王爺脫困,為國家建立功業!”
兩個人宛然一笑,顯得親切而婉轉。恰好這一幕又被李景恆看的真真。懊惱的內心中又升騰了一股怨氣:小子兒,看你還能神奇幾天;過幾天沒了祖母和雪雁為你撐腰,這軍營可就是我說了算了!想著這一幕,則帶著得意的神情;哼著小曲,踱這方步,揹著手,走出了王府,去軍營辦差去了……
這募兵令一經發出,僅兩日光景,就徵得精兵五千,清一色二十歲來歲的小夥,看起來不僅精明幹練,眼神中更充滿著肅殺之氣。因府兵制的本質就是,農忙下田勞作,農閒當兵操練,因此這五千應徵而來的兵士不需操練,即可成軍。按照大唐軍制,營下有隊,設隊正(管150人),隊下為夥(管50人),設夥長;每營下轄五隊,每隊下領三夥,每夥領五位什長,各領十丁。而王玄策,因為老太太與雪雁的情面,就被李景恆任命為隊正,官雖然不大,但多少管了一百五十號兵士。隨著威武的戰鼓之聲擂起,這五千幷州子弟自點兵臺,精神抖擻的朝著涼州進發。
街道兩旁聚滿了送別的家人,父母送別孩子,弟弟送別兄長,妻子送別丈夫,孩子送別父親,這一幕扶老攜幼,煞是壯觀,雖然略有分別的傷感,但是傷感之中帶著幾分喜悅!只見此刻的王玄策,跨這跟隨自己許久的黃驃戰馬,青釭寶劍懸於馬上,手提一杆長槍,一身黑色盔甲,看起來頗有幾分將軍的氣度!說起這長槍,名喚火雷槍,正是其師父東野先生贈予其的第二件兵器,而這件兵器跟隨東野先生年輕時南征北戰甚多年,也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神兵!
相聚總是短暫,分別卻是傷感,兩個人脈脈深情的望著對方,隨著一聲“珍重”各自分別!相離無言,唯有淚千行。分別時的雪雁,也不知道用何言語來表達她的心意,只將平安繫於心間;只祈求王玄策可以建功立業,平安歸來。因此在分別之時,將一個兩寸見方的精緻小盒子塞給了他,囑咐他只有在遇到難解之事時方可開啟!王玄策會心一笑,細心的將其裝入了隨身攜帶的荷包中。兩腿一夾馬肚,揚起馬鞭跟著大部隊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事情就是這麼偶然,王玄策一介白丁,轉眼間就成了朝廷的隊正,這也成了他成功路上的開端!人生就是這樣,當我們不知道怎麼選擇的時候,不妨試試其他的方式,說不定就開啟了另一個新的開始。生活中,如果一個人想害你,他自會找出千百種方法;如果一個人想幫你,他亦會找出千百個理由。善與惡都在一念之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在王玄策的意識中,這已經跨過了通往成功的一小步;而在李景恆的眼中,只要王玄策跟隨自己出徵,他就有一千種方法整死他,這也使他跨過了整人之路的一小步。一個雄赳赳一心只想立志報國,建功立業!一個巍巍然一心只想搶奪功勞,為己所用!這就是差距!
深秋的北方,一個收穫的季節,杏子、李子、梨子已經掛滿枝頭,很是豐滿。雖然風兒還沒有脫光樹兒的衣服,但早已讓其變了顏色,讓大地泛著金黃。只見柿子已經掛滿了枝頭,紅彤彤很是可愛;隨風而舞的楓葉,更是讓山川變了顏色!五彩的樹葉,點綴這青山,點綴這草原,遠遠望去,好一副美麗的彩色畫卷!
話說這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出了幷州,一路馬不停蹄的朝這涼州走了幾日。但見這幾日,始終有一校尉與李景恆關係頗密!兩人時而竊竊私議,時而低聲密談!像是在預謀,又像是在閒聊,一時也讓人捉摸不透!
說起這個校尉,就得說說他的來歷。此人姓陳單名一個雷字,晉陽陳家莊人士,自小和李景恆一起長大,平日裡就是李景恆跑腿的跟班。因與李景恆的關係,此人在晉陽狐假虎威,雖說好事沒做幾件,但壞事倒是幹了不少。天下初定,律法無情,雖然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大事,但是今天打個架,明天清個場子,後天看誰不順眼,錘上一頓的事倒是不少。
只因前幾日,看中了市面上一陶藝匠人做的一套描花紫陶茶具,恰巧當時沒有帶夠銀錢,再加上剛喝了一場酒,就想白拿。可是陶藝匠人很不願意,要明白這一套描花紫陶茶具,可得好些日子的工時,這一拿走半月的光景就白乾了!於是乎,雙方就起了爭執,結果這陳雷,帶著醉意,仗著自己力氣大,就打了這陶藝匠人,順帶砸毀了一些陶具。然,陶藝匠人甚是不服,就告到了官府衙門。陳雷一看事情鬧大,就來到了這李景恆門下,祈求救上一救。恰巧募兵令下來,這李景恆就安排他了一個校尉的職位。讓其賠了陶藝匠人不少銀錢,算是沒吃了官司!
話分兩頭,書說兩回。自從這王玄策和雪雁分別之後。雖說雪雁對其出征抱著信心與希望,對其建功立業更是沒有太大的疑惑,但是對這個態度急劇反轉的大哥,還是不大放心。雖然在她的意識中,這個大哥不至於傷害王玄策,但是也不會給他太好的果子吃!想來想去,思量萬分,還是給父王寫上這麼一封家書為好!
就這樣洋洋灑灑兩千言,一封家書一蹴而就!除了問父王好,彙報家中情況之外,更是將從任城到晉陽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交代的清清楚楚;末了,還不忘在最後,舉薦王玄策一把,說他有將軍之才,懂韜略,能治軍,希望父王稍加關注!雖然兩軍對壘涼州城下,但是通往內地的官道依舊沒有封閉,故而雪雁讓一腿腳麻利的僕人,擇機將書信送往涼州!
這一路秋高氣爽,天氣甚為晴朗!雖然軍情緊急,但是算了算日子,依舊可以提前趕到,故而李景恆也稍微放鬆這行軍的步伐!在李道宗治軍甚嚴的格局之下,違反軍令,延誤軍機必是死罪,雖說身為長子,但是李景恆更深深明瞭父王之秉性。故事就在這樣晴朗的天氣中開始了……
經過這幾日的行軍,王玄策很是警惕,看著藍藍的天上白雲朵朵,時不時的鳥兒飛過,雖然很是壯美,但是平靜中隱藏著些許危機。因為白雲恰好蓋住了山頭,鳥兒低飛也就一丈來高。正應了那句:有雨山戴帽,無雨山沒腰。再看著地上之螞蟻,不停的搬著東西往高處走去!掐指一算,這北方的天氣已經小個把月不曾有過絲毫雨水;透過這麼一番觀風向、望氣候,再加上往年秋汛之時節在今年極為反常;突然感覺到,這幾日更應提防訊情。想到這些,急急忙忙打馬向前彙報心中所慮!
李景恆正和陳雷並馬走在隊伍前列,只聽後面馬蹄聲驟起。回首之間,就見王玄策到了其跟前,拱手報曰:“稟將軍,末將觀天象,這幾日定會有雨,而軍中糧草將盡,故建議宜加快行軍速度,儘快趕往下一個取糧點;要不然,因大雨耽誤了行軍程序,我們可就不能按時到達這涼州城了”誠懇的說完,等待這李景恆實心實意的答覆!
可是李景恆看了看王玄策,又望了望陳雷,一臉茫然與鄙視的嘲諷道:“什麼?你說這幾日會下雨,得了吧你?這樣的天怎可能下雨!即使下雨,秋冬的雨也是會有徵兆的,不是說來就來的,更不可能成為暴雨!”
王玄策剛吐出“將軍”二字,準備辯解什麼。這陳雷就打斷了他的話語調侃到:“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別還沒到,就急著和大傢伙爭功!這樣不好!”
王玄策原本想一句話給頂回去,但是想了想這畢竟是行軍打仗之大事,含糊不得。於是又帶著懇切之情,推心置腹的對李景恆說道:“我自幼跟隨師父,對天像多少有一些瞭解,請將軍相信我,即使我們加快行軍速度,這也沒什麼壞事,可要真是遇上了大雨,行軍速度驟減,可就麻煩了!”
李景恆會接納這個初出茅廬的黃毛小子之意見嗎?預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