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脫臼雖然被按了回來,但是依舊不便,而且傷的是右手,沈悅有意隱瞞,不想讓福安發現。
可是福安心細如髮,在伺候沈悅用膳時,幾乎一下子就發現了她夾菜時微微顫抖的右手。
福安在沈悅面前總是繃不住平靜的表情,他的眉皺的死死的,緊緊的盯著沈悅的手腕,語氣緊張又急切。
“殿下,你的手……”
又長又濃密的睫毛輕輕的垂一下,沈悅放下了筷子,低頭整理衣衫袖口,深色的絲綢落在白玉凝脂般的手背,極白的肌膚幾乎透明。
她抬眸,眼瞼下的淚痣漂亮妖冶,漫不經心地道,“無事,只是最近太累了而已。”
這話實在是太過於虛假,福安甚至都不忍心拆穿。
福安很瞭解沈悅,在他的眼中,沈悅一直都是如小時候一樣,單純又脆弱,一直都是躲在他的身後,揪著他的衣角,期期艾艾的模樣。
他陪著沈悅長大,甚至比沈悅自己都還要了解她。
福安知道,能讓沈悅露出這樣情緒的只有一個人。
那就是程謙恭。
有時候他很怨恨,程謙恭到底何德何能啊?能讓他的殿下做到如此。
他不忍心讓殿下難過,於是笑著說,“我替殿下上藥吧,以後殿下小心些,不要在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沈悅靜靜地望著福安,長睫下的一雙眼睛烏黑溼潤,如溪水潺潺,淡淡地點了點頭。
福安翻出了藥膏,把沈悅帶到榻上,半跪的下來,輕輕的握著那一截精緻纖細的手腕,動作很輕柔的上藥。
那一截手腕很細,雪白薄薄的肌膚上還有淡紅色的指痕,有些泛青,足以證明對方使了多大的力氣。
福安瞧著,怔愣了一瞬,眼睛慢慢的變得猩紅,裡面暗濤洶湧。
程謙恭怎麼敢?!
怎麼敢這麼對待殿下!
沈悅望著窗外,豔紅的唇瓣微彎。
“福安,你說,恭謙哥哥還記得小時候答應過我的事情嗎?”
福安低著頭,抹藥的動作一頓,很快又恢復平常,只不過唇緊抿成了一條線,太陽穴青筋鼓起。
“福安,他記得嗎?”
沈悅收回了目光,低頭看著他,又問了一遍,衣衫深黑,長髮如瀑一般垂下,窗外枝葉茂盛蔥綠,斜斜散落的霞光,鋪滿了她一身,落到了她雪白的臉,眉眼濃豔,淚痣妖魅。
她好像在笑,靜靜的等待著答案,就如同一個執拗的孩童,一定要得到一個並不符合心意的答案。
程謙恭記不記得對福安來說不重要,但是對於沈悅來說重要。
殿下已經很難過了,福安想讓殿下開心些。
於是,福安撒謊了,費盡全身力氣假裝若無其事,“殿下都記得,那麼程大人一定也記得,殿下請安心。”
福安撒謊無數,可偏偏他每次對著殿下撒謊的時候,就覺得心口悶痛,喉嚨乾澀,險些讓他話都說不出來。
很顯然,沈悅對於這個答案很滿意,她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眼裡的陰鬱慢慢的消散,就如同討到糖果的孩子。
純粹又好哄。
——
杉樹枝頭的芽簇嫩綠嫩綠,春意盎然。
紅牆黃瓦,高牆聳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