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雖是會馴獸,會馴蟲鳥,可如今面對的不是一兩個人,也不是一兩百人,而是一整座城的百姓,你總是不能,都用蟲鳥來對付他們吧?」
「而我,也總是不能,見一個殺一個吧。」
「所以現如今,只有留下來,先摸清楚情況再說。你聽話,回青州去等,那裡會有人接應你。」
謝錦宴說到最後,那張俊秀面龐愈發沉重,神色裡也多出了幾分命令的意味,沉聲又說了一遍道,「阿蕪,你,即刻出城。」
即刻出城?
即刻出城就不會成為他的軟肋了麼?
若真是如此,倒也不是不可。
俞青蕪承認,她是擔心謝錦宴,是不想在這種時候與他分開。
可是……
沉默了片刻,俞青蕪緩緩抬起頭,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眼尾處更加染紅了幾分。
深深看著謝錦宴須臾,說道,「謝錦宴,你難道以為出了城就沒事了?你以為你派了人接應就沒事了?」
「誠如你所說,我們已經被盯上了。」
「所以……哪怕我此刻離開了雲州城,也未必不會遭遇埋伏。」
「再者,你我既已在他人的眼皮子底下,你不覺得,你此刻送我出城才會更引懷疑麼?」
「還有,在你眼中,我難道就是那般柔弱?那般不堪?那樣容易成為你的拖累?」
俞青蕪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語氣間已不由染上幾分凌厲顏色。
許是太久沒有看到這樣的青蕪,謝錦宴稍微頓了下,神情也軟了幾分,溫聲道,「阿蕪,我是擔心你……」
「我自知自己沒有武功傍身,但謝錦宴,我請問你,我哪一回拖累過你?」
謝錦宴皺著眉頭,話音未落,俞青蕪又冷聲將他打斷了。
一雙眸子定定看著他,一字一頓道,「謝錦宴,是不是我做你的金絲雀做得太久了,你便真的認為,我只是一隻任人拿捏,柔弱不堪,只會賣弄美色的籠中鳥?」
「我不去責怪你害我從此無法習武,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因此看輕了我。」
這女人,怎麼扯著扯著,又成了他看輕了她了?
還扯上了那件往事……
眼底一閃而過的愧色,謝錦宴微微蹙眉,解釋道,「師姐,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
「你是怕人對我不利?」
俞青蕪再度將他打斷,眼見要到客棧,便又閉了嘴。
繼而握住謝錦宴的手,迅速往房內走去。
直至進了門,又迅速將門別上,確定四下無人,才重新開口,低低喚他道,「殿下,你莫不是糊塗了?那個叫什麼白辰都說了,要與朝廷談條件。」
「他既要與朝廷談條件,那麼自是籌碼越多越好,若是他此刻捅破了你我的身份,害了我們性命,他又用什麼去和朝廷談條件?光是一個謝啟雲和尤家那起子親戚?說得難聽些,你父皇膝下皇子眾多,卻唯獨你才是嫡出子,唯獨你才是讓他無所顧忌的儲君人選,自然,你也要比旁人重要些。」
「退一萬步講,便是你和謝啟雲都沒了,你父皇大可另擇人選。所以,其實無論那白辰殺了你我,亦或者是綁架,都沒有什麼意義。他如今就是等著你出現來談條件,亦或者,他將你當做了別人……」
「但無論是哪種情況,他都不會輕易動手。」
俞青蕪容色平靜,言語卻是愈發冷厲。
甚至,帶著幾分年少時的冷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