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陽光下,謝錦宴深邃的輪廓映襯出一層陰鷙。
那雙勾人的桃花眼裡,也勾勒著暗沉和質問,像極了她初回京都時,那樣的神色,簡直一模一樣。
只是此刻的他,容色裡再無往日譏誚,只有陰沉的壓迫感,和暗冷的怒氣。
「俞青蕪,你什麼意思?」
「殿下做了什麼,自己心中不清楚?」
她抬眼看著他,有些譏諷,也有些苦澀。
淡淡道,「從一開始,你我就不是同一種人。」
「只是,我從前誤以為,我們會是一樣的人。」
「我可能想錯了,堂堂的太子殿下,怎麼能與我這等草民螻蟻是同一種人呢?」
「行了太子殿下,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她垂下眼簾,不再看男人的眼睛,只輕輕推了他一把。
但,她的力道太小,這一動作,並未讓謝錦宴挪動分毫。
「阿蕪,一定要這樣。」
有力的大手將她桎梏。
那張英俊絕豔的容顏下,男人紅了眼眶,定定看著她片刻,說道,「孤很久以前便同你說過,朝堂的事不是那麼簡單的。」
「想要擊垮那些盤根錯節的世家,也並非三兩句話就可以的。」
「是啊,三兩句話不能,證據確鑿也不能。」
「可是,聖上失了顏面能,皇家公主受到矇騙能!」
俞青蕪打斷了他,看著那雙泛紅的眼睛,微微掙扎了下,又不覺冷笑了聲,壓低了聲音道,「我哥哥的命,就像高敏月父親的命一樣,都不值錢。」
「從前你總說,怕高敏月知曉了真相飛蛾撲火。」
「可殿下,我如今才明白,你怕的從不是她飛蛾撲火,而是當真相大白於天下時你的身世會遭到質疑,皇后的過往會令你的儲君之位搖擺不定。」
「此刻,你也一定會說,我哥哥的死,是他自願,是他為了報仇,是他為了護住我。」
「可你心裡真的是這樣想,你又何必心虛,何必百般隱瞞於我?」
「謝錦宴,我只問你一句,當日在青州的時候,在你不清楚你父皇母后的計謀時,你心裡想的,難道不就是拿我哥哥的命,去換你翻身的機會?」
俞青蕪聲音低微,竭力的壓住聲線,然而說到最後,眼淚還是忍不住滾了下來。
謝錦宴垂眸凝著她,沒有說話。
一陣涼風吹過,將她髮絲撩起。
謝錦宴伸出手,想要替她撫平。
手未曾觸及,青蕪猛地後退了一步,盯著他看不出情緒的眼睛,不由的又苦笑了聲,道,「罷了,到底是哥哥自願的,到底我們俞家也算是復了仇,當日你我生出牽扯,我原也就是為了復仇,如今一切不過回到了原點。」
「倒也沒有什麼不好。」
「總歸是報仇了,爹孃總歸是安心了……」
「我自也該去過自己的日子了。」
她呢喃著,說到最後,聲音愈發的小,卻未曾注意到,謝錦宴的神色愈發難看。
他靜默的盯著她,手已經攥著那隻纖細的胳膊,良久,忽然紅著眼問道,「所以阿蕪,若不是為了復仇,你便是不肯跟我的是麼?」
不為了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