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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月下黑鴉 第十二章 崩心

華夏曆1996年2月底,林清嫻死亡。

“大家好,歡迎收看早間新聞,今日小雨,三級風,外出的朋友帶好雨傘。”

電視里美女主持人的聲音清脆動聽,不施粉黛的清麗面容再配合上淡淡的職業微笑,一度成為人民大眾心目中的女神,這也是無數人早晨必看的專案之一。

“接下來插播一條緊急新聞。”女神的聲音在顫抖,對專業的主持人而言這是極少數的,對觀眾來說更是破天荒的。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光緊急插播四個字就足以說明接下來報道內容的重要性!

“今天清晨六點時,環衛工人在文昌路東向150米處垃圾堆中發現怪異的黑色塑膠袋,其中裝有被切成薄片的部分人體組織,此案之惡劣,之驚悚,之殘暴駭人聽聞,無不脊背發涼,目前警方已封鎖現場,案件正在進一步偵辦中,希望早日將兇手緝拿歸案!”

一石激起千層浪,短短一分多鐘的報道彷彿給平靜的社會丟下了重磅炸彈,將背後深藏的罪與惡炸了個底朝天。

資訊不發達的年代這個案件的傳播速度依舊如同瘟疫般,整個華夏的目光全部聚焦在此,數不清的耳朵在期待著下一步的訊息。

案發現場已經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封鎖,方圓五十里的住戶一概不許擅動,原地居家等待盤問,這是轟動全國甚至世界的大案,所有的人和物都要為其讓道。

全城戒備,就連路過的狗都要挨兩巴掌然後做筆錄,時間刻不容緩,每一秒對當局來說都是天傾般的壓力。

垃圾堆旁,幾個忙碌的身影在辛勤工作,他們都是當地的刑偵精英,第一時間趕赴了現場,沒有大張旗鼓,人多了反而會破壞現場。

“法醫來了嗎?派人出去走訪了嗎?報案人在哪?屍體送回…”說話的老刑警一愣,因為他不知道還能不能稱為屍體。

老刑警擁有超過三十年的刑事經驗,破獲過數起大案要案,在全國都享有盛名,可謂當地警局的定海神針。

“師傅,都安排了。”回答他的是一位年輕的警員,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不是他心理素質不行,任何有感情的碳基生物對眼前的一幕都無法做到不動容。

“唉。”老刑警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從來到現場到此刻的短短几分鐘,他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我一生破獲的案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卻從沒見過這樣殘暴的兇手,喪盡天良,披著人氣的魔鬼!”

他越說越激動,本就積勞成疾的身體一陣眩暈,整個人搖搖欲墜。

“師傅別激動!”小警員趕緊上前扶住,聲音有千斤重,“法醫初步判斷結果出來了。”

“結果是什麼?”老刑警聲音沙啞。

“塑膠袋裡的人體組織對應的身體部位是大腿還有胸,按照切片厚度和乾淨程度來看,受害人應該是先被放幹了血,然後用鋒利的鋸子或者電鋸,切成了18002000片,還有更多的屍塊沒有找到。”

小警員說到最後已然哽咽,緊緊握住的拳頭指甲都要扎進了肉裡,他感覺不到痛,身體的疼痛又何及心痛之萬一。

小雨還在下,滴滴答答的打在了現場幾人的身上,他們沒有一人穿雨衣,悲傷的氛圍無聲蔓延,一絲不苟的工作像是高精度的儀器。

“畜生吶!”老刑警泣血喊道,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堅冰一樣冷酷的內心此時也不禁老淚縱橫,“給我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外面一圈的其餘警力快速行動,無人詢問是找其餘屍塊還是兇手,幼稚的問題只會浪費時間,他們要的是問心無愧,是對得起身上的徽章和制服。

不遠處,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個高瘦的身影佇立良久,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

警員們忙的不可開交,閒雜人等更是一律不能靠近,所以無人發現他,孤獨的像是遊蕩的野鬼。

金木研看向垃圾堆的方向,五天前他還從其上空掉落然後重重的摔下,現在已經被圍得連一隻蚊子都飛不進去。

雖隔著幾十米遠,但他的眼睛依舊能清晰的看到那裡發生的一切,所以他能看清那個略粘血跡的黑色塑膠袋,以及隱隱約約露出的說不上是白是黃的肉。

那個……是林清嫻?本該今天上午去學校接她然後美好約會的林清嫻?

他木訥的站在原地,好似靈魂被剝離,只剩一具空洞的軀殼,還被現實擊打的千瘡百孔。

昨晚他在雨中發了瘋似的尋找,當他回過神來,那個差點被自己撞到的女孩子就是林清嫻時,一切都晚了。

歷史的車輪滾滾前行,他失敗了,他沒能阻擋住,命運的玩笑接踵而至,一瞬間的擦肩而過後竟是天人永隔。

金木研沒有哭,就是喘不上氣來,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他的悲傷甚至還不及剛剛那對警察師徒,他生來彷彿就是冷血動物,眼淚對他來說從不存在。

是啊,他們的交集其實只有那天茶餐廳之後,在車上的些許交流與共處,短的只不過區區半小時,人生中有多少個這樣的半小時?怕是掰著指頭都數不過來吧。

而且就是成功了,他也是要離開的呀,他不屬於這個年代,林清嫻終究還是一個人,空留無謂的念想,就像他們的相識一開始就是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