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天地皆感齊動,連祖龍爺也不禁微微變色,他先是看了趙黍一眼,然後望向洞丹元君,急切道:“原來這一切都是你佈下的局?”
“我並未全數預料得見,起碼趙黍的出現,偏離了我的推演。”洞丹元君仍然望著趙黍說:“最初我引動白額公洞府靈光綻放,是為了引懷英館首座張端景前去。我當年認為蒼華天君作為不妥,但不好親自出面破局,便打算給張端景留一分轉機。”
“原來……真元鎖從一開始是留給老師的?”趙黍無比震驚。
“只是如今看來,真正掙脫推演的,是靈簫才對。”洞丹元君言道:“我知道真元鎖中有當年玉清神母的遺存,卻沒料到會化為一位仙家。”
“玉清神母?”祖龍爺顯然也是知曉的,帶著驚疑之色點頭道:“難怪如此,難怪趙黍會有這等境界成就……也難怪他會有補天定世的願心了!”
“你試圖補天,這本就很奇怪了。”洞丹元君卻說:“你應該清楚靈簫的心思,她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趙黍低下頭去,回答說:“我畢竟是贊禮官傳人,這才是我的根基所在。歷代贊禮官解化之後,以神魂維繫綱紀法度,不也是一種以身補天之舉麼?”
洞丹元君嘆息道:“你如今成就雖高,但並未超脫玉清神母的境界。”
趙黍當然清楚,他能有如今修為境界,離不開靈簫指點。哪怕靈簫是玉清神母所割捨的疑忌貪生之念,但她傳授給趙黍的,也必然是出自玉清神母。
趙黍忽然明白過來,靈簫當初進入真元玉府之後,似乎是被困在內中。玉清神母留下的真元玉府,作為補天之功的運轉神樞,除了能夠阻擋意圖進犯者,對於自己當年割捨的貪生之念,恐怕也不會放任自由。
“不知元君希望我怎麼做?”趙黍問道。
“如今我已無法指點你了。”洞丹元君言道:“靈簫的出現,原本不在我等預料之中,但玉清神母當年未必沒有想到。或許正是這一念頭,才讓靈簫得以出現。至於這其中有什麼玄機,我尚未參透,你不必問我。”
祖龍爺也在一旁說:“如你這般,天上天下已經沒有誰能夠指點你了。”
趙黍自然也是明白這一點的,如今眾仙反倒更加期待趙黍未來能有何等成就,又是否能夠超越前人、再進一步。 …
“祖龍爺這話言之過早了。”洞丹元君露出一絲笑意,她望向趙黍:“我等此前化身之功,你可看懂了?”
趙黍回頭望向遠處赤丘部,他感應到那位女大王與老牧民仍然身在其中,並未消失。也就是說,世上本來就有這兩人,不像趙黍留在百花谷的那道分身,是憑空分化而出。
“還請元君指點。”趙黍當即躬身請教。
“道之應化,一之凝精。因氣感生,轉變自然。不由胎誕,應跡垂靈。”洞丹元君吟詠同時,一道玄妙法訣隨之浮現趙黍腦海。
趙黍已然悟出幾分,洞丹元君此等化身之功,在於深契永珍,心念起處便有感應,在那一刻,洞丹元君與那紅衣女大王便是同一人。
洞丹元君並非行奪舍之舉,非要解釋,更像是女大王忽然“開竅”了,但她還是她,只不過言行卻是暗含玄妙。
倒不如說,即便是凡夫俗子,也會有忽生靈感、開竅啟悟的際遇,此非何人所賜,而是世間生靈本來的天賦。
而對於像洞丹元君這等仙家高人來說,此等化身之功無非是以高就低,真正難處在於感應廣大、用神精深。
但趙黍想到了更多,倘若自己未來登臨天帝之座,重定天地造化法度,豈不是能化身萬千?甚至反過來說,塵世眾生變成了自己的化身?觀照塵世,宛如反觀己身?
見趙黍似有所悟,祖龍爺不禁暗暗頷首,然後朝天暗道:“諸位,我意已決,無涯碧波未來將成環天之海。如果不願受天庭約束、止戈罷戰,請自行離去,我不會強留,亦不會追究。倘若藉機生事、陰謀尋釁,便請掂量祖龍之怒。”
此言一出,天上星辰閃爍不定,彷彿碧波群龍與水族仙家也在爭論思量。片刻之後,有幾枚星辰徹底暗澹,就此離開無涯碧波。
祖龍爺暗自嘆息,洞丹元君傳音道:“經此一事,祖龍爺是否心服口服?”
“元君好像忘了,趙黍還沒飛昇。”祖龍爺還有幾分倔強:“那個百相王是攔在趙黍之前的最後一道阻礙,趙黍不斷精進,他又何嘗不是?”
洞丹元君沒有回應,而是靜靜等待天色漸漸發白,趙黍這才從甚深靜定中醒覺,連忙言道:“方才顧著參悟法訣,讓二位前輩久候了。”
“你當有此悟。”洞丹元君話鋒一轉:“方才提及天外物類,尚有一人屬於例外。”
“元君是說百相王麼?”趙黍問道。
“不錯。”洞丹元君言道:“百相王並非天外來客,但他所修煉卻是天外之法,恐將有歷劫不壞之軀,你縱然能號令三災天劫,只怕也拿不下他。”
“他已有此等境界了?”趙黍略感訝異。
“若論鬥法,即便得道仙家也沒有幾個能夠勝過他。”洞丹元君解釋說:“此人難以殺滅,你當另尋剋制破解之策。”
“元君可有辦法?”趙黍問道。
洞丹元君搖頭說:“我亦無計可施,但龜山仙母或有妙法,你來日當往西荒群山河源之地拜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