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乘風剛到就遇見這麼嚴重的事,當然要問個究竟。王金龍就給他講了前因後果,最後下結論道:“我估計,是我的妻兒老小都從牛家村搬到了這裡,讓史彌遠覺得失去了制衡我的底牌,所以要用這種手段來跟我示威,讓我知道他還有別的手段來制衡我。”
陸乘風沉吟道:“屬下倒是認為,此事未必是史彌遠的手筆。他既然知道你出入他的府邸如入無人之境,那他在做任何可能惹你不快的決定時,都會慎之又慎。這種不賣糧食的小伎倆,對我們來說算不得被掐住要害,只需換個地方購糧就是,反而會惹的你不高興,史彌遠只要不傻就絕不會這麼做。”
王金龍聽他自稱“屬下”,心中還是很高興的,陸乘風這是接受了他的新身份。而且他分析的也有道理,看來有個頭腦清醒的人輔佐自己,真是很有必要。
王金龍道:“如果不是史彌遠的主意,那可能性就多了,臨安小朝廷裡的糊塗人可不少。這幫人總以忠臣自居,實際上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處理了一個,就會招來他們瘋狗似的圍攻,很麻煩啊!”
陸乘風輕笑道:“這些人其實也好對付,只要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厲害,他們自然就慫了。別看他們一個個自詡忠貞不二,可是在對待金國的問題上,不還是都緘口不言?為什麼不言?就是因為他們心底裡還是怕死的。一旦將金國得罪狠了,金國要求臨安小朝廷處置他們怎麼辦?當年的韓侂冑不就是這麼死的嗎?所以,只要我們強硬一點,他們就會改口的。”
王金龍詫異道:“我記得你之前說過,我要是投靠金國,你就不跟我幹了。現在你卻鼓動我對臨安小朝廷動手,這不算大逆不道嗎?”
陸乘風哈哈笑道:“正所謂成王敗寇,只要你將來真的將臨安小朝廷推翻了,自己坐上皇位,誰還會說你是大逆不道?改朝換代嘛,很正常的事情。他趙家的江山,不也是從柴家孤兒寡母的手裡搶來的?”
王金龍也大笑起來,說道:“我請你來做我的謀主,看來是選對人了。不過對臨安動硬的,現在還不是時候。其實我早就有計劃,準備將他們一舉殲滅,然後取而代之。在此之前,千萬不能打草驚蛇,以免他們有了防備,再想動手的時候增加難度。你再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
陸乘風沉吟片刻道:“如果不能對臨安動手,那就對金國動手,來個殺雞儆猴!只是咱們最強的兵馬是水軍,要是用水軍攻打金國的話,只怕會讓臨安兔死狐悲,有所防備,不知這樣會不會對咱們將來攻打臨安造成麻煩?”
王金龍驚奇的看他一眼道:“當然會造成麻煩!攻打臨安的計劃我沒跟任何人說過,沒想到你竟然和我不謀而合。要是讓臨安開始防備從海上來的進攻,咱們攻打的難度將會增加百倍,不可能一舉滅掉他們了。”
陸乘風張大了嘴道:“從海上進攻?一舉滅掉?這……不太可能吧?咱們的水軍才幾十艘船,恐怕……水軍用來當奇兵還可以,用來滅國,怎麼可能?”
王金龍明白他的意思,笑著說道:“你剛來,對我們的底牌還不熟悉。這樣吧,我先帶你走馬觀花的看一看。”
有王金龍親自帶領,陸乘風很順利的看遍了所有的軍事機密。這些機密之前只有王金龍一個人全都知道,即使是那些高層將領,也頂多知道一部分而已,陸乘風是第二個全部知道的。
看過之後,陸乘風整個人好半天都處於懵逼的狀態。他怎麼也想不到,王金龍手下的軍隊竟然有如此戰力,這根本不是一個軍閥的樣子,絕對是一統天下的雄主才配擁有的實力!
別的不說,單說最基礎的步兵,整齊的佇列、精良的裝備還只是表面,最可怕的還是他們的戰鬥意志。陸乘風來觀看的時候,剛好遇到一個營計程車兵正在進行體能訓練。
王金龍編制的一個營,剛好是五百人。整整五百人,揹負著五十斤的重物,在一個時辰內跑了三十里路,之後又堅守一處高地,在三個營的圍攻下堅持了兩個時辰!雖說只是演習,但沒有一個故意受傷好退下去休息的,而是堅持到了最後一兵一卒。而得到的獎勵,不過是晚飯加餐,每人能吃到一塊半斤重的大肥肉。
這些士兵如此拼命的訓練,讓陸乘風無法理解,只為了一頓肉,就真的差點連命都拼上,值得嗎?要是他們沒有吃的快要餓死了,為了活命也就罷了,可他們明明吃得飽穿得暖,即使沒有肉吃也有足夠的米糧蔬菜,不值得拼上命。但這些士卒就是這麼拼,怎不讓陸乘風困惑。
王金龍對此只是笑笑,當年他在軍隊裡的時候,連大肥肉的獎勵都沒有。不是吃不上大肥肉,而是隨便吃,根本算不上獎勵,大夥兒不還是一個個拼的厲害?
有人曾經說過,衡量一支軍隊是不是強軍,不是看他們勝的時候,而是看他們敗的時候。仗打贏了,烏合之眾也能爆發出強大的戰鬥力,一起痛打落水狗。而打了敗仗的時候,烏合之眾就只會一鬨而散,真正的強軍,才會敗而不亂,重新聚集起來,有時候甚至能反敗為勝。王金龍訓練的軍隊,就差不多具備這樣的素質。
步兵是如此,騎兵當然也不差,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當上騎兵的,可他們一個個全都是羅圈腿,無一例外。一問才知道,他們竟然幾乎是每天一睜眼就騎在馬背上,大腿內則的面板不知被磨破了多少回,早就起了一層厚厚的老繭。多虧王金龍給他們配備了一萬多匹馬,不然整天這麼練,人沒累死,馬也累死了。
最讓陸乘風驚駭的,還要數水軍。表面上王金龍手下只有兩千水軍,但經商的船隊可就龐大多了,至少有兩萬多人,船隻數百艘。要是到了戰時,這些人和船轉眼之間就能變成水軍。要是用來運輸軍隊,一次就能將王金龍現有的步兵還騎兵全部運走。
陸乘風估計,王金龍手下的兩萬五千步兵和三千騎兵,估計能打五六倍的這個時代普通軍隊。也就是說,能頂的上十多萬大軍。要是面對南宋那樣的牛腩部隊,還能打更多。
一旦將這些部隊運送到杭州灣登陸,再加上是突然襲擊,拿下臨安還真不是虛言。怪不得王金龍不願意用跨海登陸的方式作戰,因為他打算用這一招一錘定音。
看過了軍隊的情況後,王金龍又帶陸乘風去看了秘密的軍工作坊。雖然他無法利用現有的條件製造出現代化的武器,但是黑火藥是早就有的東西,用來製造一些比較原始的火藥武器還是沒問題的。比如炸藥包,再比如用黃銅打造的只能發射實心彈丸的火炮。至於火槍什麼的,王金龍看不上,索性就不要了。
見識了這些武器的威力後,陸乘風更加篤定了,只要王金龍願意,拿下臨安簡直是毫無難度。唯一不確定的就是,能不能將臨安小朝廷的所有人一網打盡。那些官員跑了還沒什麼,關鍵是皇族成員千萬不能跑了,否則很容易在其他地方另立朝廷,繼續跟王金龍作對,那就麻煩了。
看了一圈兒回到議事廳之後,王金龍問道:“乘風,現在你有什麼想法?”
陸乘風道:“我現在只是疑惑,您為什麼還不對臨安動手?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拿下臨安輕而易舉!”
王金龍豎起兩根指頭道:“兩個理由。第一,我在臨安的佈置還沒完成,我要確保趙氏皇族的人無一漏網,不然後續的事情會很麻煩;第二,我現在手下嚴重缺少人才,要是現在就拿下臨安,我就不得不重用那些原本的官僚。那些傢伙的德行就不用我說了吧?重用了他們,那我和現在坐在皇位上的趙擴有什麼區別?”
趙擴在南宋歷史上,算得上是比較有為的君主。他在位期間,將理學定為偽學,朱熹一黨不得擔任官職;給岳飛翻案,追封為鄂王,又削去秦檜的封爵,打擊了投降派;還跟金國打了兩次比較大的戰爭,其中第二次已經開始兩年了,王金龍還收到了幾次要求協助的聖旨,都被王金龍虛張聲勢的應付過去了。
這樣一個還算強力的君主,又能如何呢?明知道史彌遠是個奸臣,還不是任由他一手遮天?不是他不想罷免史彌遠,而是他做不到。就連趙擴的兒子趙竑,就因為太年輕,沒忍住在自己的案几上寫下“彌遠當決配八千里”,就被史彌遠在皇位交替的時候生生拉了下來,將一個不知道血脈有多遠的趙與莒推上皇位,改名趙昀,也就是後來的理宗。
史彌遠能讓皇帝都奈何不得他,可見勢力大到了什麼程度。這不是史彌遠本身的手段厲害到了無法匹敵的程度,而是他背後計程車人集團團結起來和皇權鬥。宋朝養士三百年,最後將士人養的尾大不掉,根本控制不住。如果王金龍也依靠士人來掌握國家,下場絕不會比趙家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