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姒白茅已失威退避,祭酒司業又不在,總要有個人主事不是?
那捨我其誰啊?
至於堂間墨者。
他們就更加莫名其妙了。
或許是龐牧過於可怕,又或許是見姒白茅失威心無所寄,此時被龐牧指揮著,心裡竟然生出了一種踏實的感覺。
在這詭異的氛圍中,之前被龐牧噴得最狠的那位青年墨者,這便湊到龐牧身側:“龐學博,分發已畢,可以開審了吧?”
“開審。”龐牧就此一揮臂:
“諸位務必謹從墨規,精慎求實,不要被先前的事所影響。
“經此一事,我也算識破了那姒白茅的面目,汝等想是在王畿被姒白茅所矇蔽,這才誤會了司業,先前龐某多有得罪了。”
龐牧話罷便與眾墨作揖行禮。
眾墨忙起身回禮。
“哪裡的話啊,龐學博!”
“我等確是被那姒白茅矇蔽了,現在想來,範子豈能如此行事?”
“唉,我等也只是因鉅子碎道,心中憤憤,被那姒白茅利用了……”
“還是龐學博罵醒了我們,如此真儒,當之無愧!”
“眼見龐學博為人,那楚儒的檄文已不攻自破。”
眼見如此,龐牧更是大喜提袖:“汝等也是真墨,迷途知返,知誤便糾,我龐牧敬你們!”
“唉唉,何苦如此。”
“儒墨不分家。”
“不談不相識啊!”
他們並不知道,此時姒白茅正站在大堂門側,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
他也想不到,龐牧如此莽直的人,竟然能用這種方法,一點腦子沒動,便將自己的招拆得乾乾淨淨。
依墨規,下一代鉅子該由前一任鉅子指定,異議之人十不過三,方才算是交接成功。
姒白茅雖為吳孰弟子,但距離“異議之人十不過三”的資歷,還差得太遠。
按照他原先的設想,至少還要等二十年,最好吳孰子能再活二十年,待他不支,範牙也將壽終正寢,而自己又名揚天下的時候,再名正言順承鉅子之位。
怎知天有異變,鉅子竟一招碎道。
奉此驚變,姒白茅若不動,後面便是奉範牙為鉅子,姒白茅也將不得不改拜範牙為師,以圖大業。
但範牙卻也不一定收他。
畢竟範牙不喜政天下皆知,何況兩人術業相悖太多。
再進一步,範牙學風極嚴也是眾口相贊,若他入主王墨,恐有一番作為,誰改造誰還說不準呢。
也正因如此,姒白茅才走此險招,趁吳孰子碎道群墨激奮,奉吳孰弟子之名,承五境強者之威,將仇恨改嫁到範牙身上,一夜之間殺向秦宮,借範畫時之事與範牙施壓,快刀亂麻,趁著大多人還在氣頭上,快刀亂麻完成鉅子交接。
誰想到,先有龐牧威嚇,再是檀纓請談……
這秦宮的人都不動腦子的麼?
還是偏偏不動腦子的人才能解我的招?
又或是檀纓早已料定我不敢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