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洛將書信出示諸將,諸將都說要趕緊派遣援軍前往高昌,劉岸卻道:“不,不行!絕對不行!不能派兵。”
諸將問為什麼,劉岸道:“從這裡到高昌,道路上千裡,等我們的人派去,只怕戰爭也都已經結束了,還談什麼派兵!不但不能派兵,而且還必須穩住,不能有一點異動!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穩住西線!”
郭洛贊同了劉岸的主張,從庫巴到託雲,駐軍沒有一點異樣,平靜得彷彿東方所傳來的一切訊息都是謠言。
薩曼那邊透過商人也知道了東方之事,作為安西曾經的敵人,它竟然比安西的朋友更加信任張邁的實力。
“不曉得東方出了什麼事情,但再厲害也不可能比得上當年嶺西三家會師進攻疏勒吧。”薩曼的人用他們的經驗認為,到最後張邁仍將取得勝利。
如果說訊息就如同有雜質的水,那麼從高昌到寧遠的千里距離就像一個又一個的過濾網一樣,將訊息一層層地過濾掉,但別以為到最後過濾所得就是訊息的真相,有可能水沒過來,卻是雜質過來了。
當寧遠這邊再以更加小道訊息的方式傳到怛羅斯時,薩圖克敏銳地覺察到這可能是一個機會,諸將也都蠢蠢欲動,他們在怛羅斯地區受苦受了太久了,他們可不是為了吃苦而吃苦,過去兩年的吃苦,為的是在將來能有十倍的回報!
“可汗,我們出兵吧!”
出兵?可是要往哪裡出呢?
毗伽所主持的四家分安西,並沒有預薩圖克的一份,薩圖克自己也無法推斷出毗伽、阿爾斯蘭、曹元德與狄銀已經勾結在了一起,他只是憑著對國家大事的敏感而推斷到了這一切。
既然四家聯手從一開始就沒有算上薩圖克,那麼薩圖克如果真的殺入寧遠的話——卻不說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了,誰又能保證自己會是得益者呢?
與諸將的蠢動不同,這時候仍然沒有失去寵信的蘇賴道:“此事不但不是好事,甚至還可能是壞事!”老傢伙說。
“壞事?”諸將不解。
蘇賴道:“大家想想,我們如今最大的威脅,來自哪裡?”
“安西唐軍!張邁!”
好幾個人齊聲叫道。但蘇賴卻道:“不對!我們如今最大的威脅,不是張邁,至少眼下不是!”
薩圖克是被張邁趕到這邊荒之地的,疏勒都被張邁奪去,所以薩圖克及其麾下的兵將對張邁有一種入骨的仇恨!
但蘇賴這時卻說:“雖然我們訊息阻隔,不能確知張邁在東方到底搞些什麼鬼,但從之前收到的訊息看來,他既進入河西,則是對東方有野心。他對東方有野心,而我們又位於他力不能及的西北邊陲,以張邁的精明絕不會愚蠢到兩線同時進攻,他既然要開拓東路,西路必定轉為保守,因此可以說在張邁當下東攻西守的國略下,我們其實是安全的。”
“安全?”
“對,安全!”蘇賴道:“過去兩年,難道我們不都和平共處下來了麼?”蘇賴道:“我們過去的兩年之所以沒有受到阿爾斯蘭的攻擊,是因為他顧念張邁,而張邁沒有攻擊我們,自然也不是因為他好心,而只是因為他暫時沒打算吃掉我們。長遠來說,張邁這個威脅雖然可怕,但其到達卻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日子。”
“那蘇賴老的意思是……”
“我的意是,”蘇賴道:“我們眼下最大的威脅,來自阿爾斯蘭!”
“阿爾斯蘭?”
“對,阿爾斯蘭!”蘇賴道:“寧遠和怛羅斯,環境相差太遠,很難一下子統合起來,可是八剌沙袞和這裡,環境類似,民人類似,阿爾斯蘭得怛羅斯則可向西拓展到薩曼邊緣,得到我們的部落則可以迅速引為己用,增強他的國力、軍力,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斷定:在一二年內,我們最大的敵人其實不是張邁,而是阿爾斯蘭——或者連一二年都不用!看眼下的形勢,可能馬上就要發生鉅變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