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隆隆,承天門上傳出陣陣激昂的報曉鼓聲,連著寺院深沉悠遠的晨鐘聲,一遍又一遍敲擊在幽靜深遠的坊市之中。太陽的聖龕還未顯露它的光芒,長安城還沉寂在濃濃夜色之間,
陸皓斜倚在牆角,微微打著鼾聲,晨露霜凍,五更天,是夜裡涼氣最甚的時刻,可陸皓並不覺得冷,身子那件綢子衣衫帶來的暖意,讓他沉浸再睡夢之中久久不願醒來。
耳邊嘈雜的聲響打碎他香甜的睡夢,劍眉重重的擰氣,很不甘願就這樣醒來,可事與願違,聒噪的鼓聲是此起彼伏,一陣又一陣鼓譟他脆弱的意識。
“誰呀,恁的聒噪,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雪上加霜的是,不知有個什麼軟軟的東西在他臉上舔舐,上下來回攢動,弄的他臉上癢癢的,黏黏的,難受的緊。
伴隨耳畔邊的吵嚷,陸皓迷離幽怨的睜開雙眼,一張狹長的馬臉映入他的眼簾。
“阿梓。”
阿梓也不知何時來到他的身邊,見他掙扎的睜開雙眼,立即委屈的在他身上拱了又拱,似在埋怨他拋棄自己。那個委屈勁呦,拱的陸皓一口老血就要噴出。
強撐著胸口被阿梓蹂躪的痛感,陸皓揉:揉它的小腦袋,笑臉盈盈的撫摸它的額頂上的絨毛,問道:“阿梓,你怎麼出現在這裡?夜裡睡得怎樣?長安的母馬長的標緻不?哈哈哈。”
陸皓調戲的語氣讓小麋鹿阿梓大為不滿,委屈巴巴的呦呦叫喚兩聲,揚起鹿角作勢又要去拱,這次的目標定格在陸皓下首的三寸巨獸,勁氣十足的架勢,似乎一出手就要把敵將斬落馬下。
“誒,別,別,是我錯了,”陸皓急忙雙手護住下體,死死的護住他這個小兄弟。
小兄弟個頭大,志氣高,見到美女舉高高。如此良才,將來必有一番作為,千萬不能就這樣夭折了,這可是會讓無數小娘子抱憾終身的事,要慎之又慎。
於是陸皓不得不想方設法去哄阿梓大爺,把學過的所有詞彙全部用來誇讚它,好言相哄了好半天。可算是平息了鹿大爺的怒火。
一番折騰下來,肚子也咕嚕嚕的鬧騰開,說起來昨天酒水喝的不少,可小菜就吃了一兩口,一夜過去,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走,阿梓,咋倆去吃點吃食去。”
陸皓輕輕拍拍它的脖頸,阿梓十分享受的蹭蹭他的手。
陸皓剛一挪動腳步,肩頭忽然一輕,像是有什麼東西輕飄飄的落在地上,回頭一看,就見地上一件男子的青色長衫,衣衫的款式十分陌生,不是自己和王玄策平日的衣物。
那問題來了,這是誰的衣衫?這衣衫又怎麼會在這裡?
伴隨問題一同而到的是支離破碎的記憶,昨日的種種開始在腦海之中浮現,昨日的情景也如走馬燈似的在眼前晃過。
先是在張大素的帶領下到了燕婉閣,燕婉閣內遇到張大素的老對頭房遺愛,同房遺愛針鋒相對,剽竊了老爹的幾十首詩詞。又在沈都知奏琴時與之相和。而後為了躲避熱情似火的女子,跑到街巷之中,偶遇巡街武侯,被幾人追了幾條街,癱倒在路邊的牆上。
記憶中最為模糊之處就是倒在牆邊時,耳邊聽到的那段女子銀鈴般悅耳的聲音,還有那沁人心肺的香味,之前還以為是太累了導致的夢,現在看見著衣衫才勾起回憶,原來,這一切並不是夢,是真有一個女子,在他孤冷無助的時候,為他披上一件溫暖寬厚的衣衫。
拾起落在地上的一縷薄衫,衣衫還帶著餘溫。男子款式的衣衫,卻蘊含女子身上特有的香味,還有那股說不清道不明卻又能令人心安神定的味道。不僅好聞,精神還能為之一振。
細細的疊好衣衫,放進阿梓背上的包裹中,或許有一天,他還會見到那個女子,親手把衣衫交還給她,再對她說三個字。又或許再也見不到了,成為永遠的留戀,世事無常,誰又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一切準備完畢,陸皓帶著阿梓出發,準備在街坊之中找間小店,吃點吃食填飽肚子,然後再去找玄策和大素二人,算一算二人見死不救的賬。
三更天的時辰,天還覆蓋在漆墨之中,坊外的小店已是燈火搖曳,不少小吃店打著燈籠,開門做起生意。店外被蒸籠的白氣籠罩著,給人一股朦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