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寧將那信拆開,信上筆墨才新,只見那信上寫著:“
賢弟燕寧
愚兄叩首拜謝,今愚兄身陷囹圄,無自由身,而沈府上下,內外不堪,家父勾結那貪官劉廣源,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我沈家本是做茶葉買賣,向來守信,但家父利益燻心,竟不惜強取豪奪,將百餘里地的茶葉,從百姓手中奪取多來,用以屯聚金銀,只為諂媚進獻給那朝中太尉孔乾,為以升官發財,竟不惜做出此等有悖天地倫理之事,此事本不該牽連賢弟,但如今愚兄已無人可依,拜望賢弟,將此封信內信物,交予龍鬼寨寨主柳正元兄。
愚兄沈復叩首拜謝。”
燕寧將信讀完,大致明白沈復所意,那沈家老爺勾結劉知府,想要將從百姓身上搜刮來的金銀,進貢給那太尉孔乾,以求升官發財,信中沈復所寫,句句情真意切,燕寧看完,胸中氣悶不已,怒道:“想不到那劉知府竟是如此貪官,不顧百姓生計,卻只顧自己升官發財,怪不得那劉仁雄也如此荒淫無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管家見他大聲叫,怕驚擾行人,低聲道:“燕寧,噤聲,這種事兒,你知曉就好,別亂說出去了。”
燕寧怒道:“我之前還聽曉這劉知府是個為民的好官,怎知當官的都是如此,為官者盡是貪,怎能不讓人氣憤。”
管家見他神色不忿,心中暗自點頭,說道:“大公子知你這般性情,最是看不慣貪官汙吏,所以才讓我找上你,看來不假。”
燕寧忿忿道:“這貪官,行如此有悖王法天理之事,不顧百姓死活,真乃衣冠禽獸也。”心中氣憤半天,將那狗官痛罵一頓,又見管家站在一旁,他心中還有疑惑,問道:“”管家,我還有一問,你乃沈府管家,怎地為沈大哥傳信?”
管家望了望周圍,見四下無人,低聲說道:“說來慚愧,我早年間是個賭徒,輸光了家產,就連結髮妻子也被我抵押了出去,我輸得一無所有,但承蒙大公子不棄,招了我進沈府,我雖是個賭徒,但也精於賬本算計,所以後來老爺提拔我做了管家,但我始終不忘大公子恩情,若是沒有他,我說不定早就被街上爛狗啃食死了。”
燕寧點頭點頭,見他神色不似作假,說道:“沒想到管家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
管家一拍大腿,說道:“正是如此,大公子本想讓我去做這事,但他見我年歲已高,又不讓我前去,無論我怎麼懇求,他都不願,他說我如此年紀,本該享福,又怎地好讓我去趟這趟混水,唉!”
燕寧伸手拍了拍他肩,說道:“管家重情重義,沈大哥心中定也知曉承情,我燕寧雖窮苦一身,但也知曉知恩圖報的道理,沈大哥恩情我不敢忘,若無沈大哥,我也恐怕早已被那些狗官害死,管家放心,這信,當由我去送,但不知為何今夜才和我說與這事?”
管家忽地嘆了口氣,說道:“大公子本不願把你牽扯進來,他雖然知曉你不是薄情寡義之人,但此事重大,他因此事和老爺多次發生衝突,老爺便將大公子鎖了禁閉,並且派了府上幾個好手看著,無人能進去。今日也是湊巧,那送飯的小廝病了,我想著趁此機會,溜進去和大公子見上一面,我二人合計半天,便只想到你。我本想日間將信給你,哪知你和小姐在書房,我不便打擾,想著等你回房之後再與你說,但後來你動手打了那劉仁雄,卻被老爺叫人收拾一頓,打得半死不活,我只好賣了個機靈,誆騙老爺,把你救了出來。”
燕寧聽此,哎呀一聲,說道:“是我差點壞了事。”
管家道:“此時還不晚,我聽大公子說,老爺和劉知府為那孔太尉準備的生辰綱,押送車隊剛從沈集出發,你若是此時去找到那柳正元,此事還有轉機。”
燕寧點了點頭,又問道:“管家,那柳正元是何人也,我又該去何處尋他?”
管家道:“那柳正元乃是大公子結識的江湖豪傑,聽聞他乃是龍鬼寨寨主,我不是江湖中人,但聽大公子說他外號驚慌龍手,在徐州東部一帶甚是有名,那龍鬼寨在阿湖附近,從此地出發,你騎上一匹快馬,約麼半月就能到那。”管家又從懷裡摸出一封信來,說道:“這封信是大公子給那柳寨主的,你到時把你那封信中的信物,和這封信一同交予柳寨主,他定會明白。”
燕寧收下那信,又從方才沈復給自己那封信的信封中,摸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麒麟玉佩,那麒麟玉佩通體透白,想來這就是沈復所說那信物。
管家見他收下那信和信物,知他為人,定會竭盡全力將信送到,心中大定,又悄聲說道:“隨我來。”
兩人又穿街走巷,摸摸索索來到一處客棧內的馬廄,管家從馬廄中拉出一匹好馬,又從懷中摸出幾錠金銀遞給燕寧,說道:“這匹馬和這些銀子你且收下,路途遠,路上也需花點銀錢,那車隊押送,行進也不快,你如今有傷在身,可在這客棧中歇息幾日,再行出發,也是趕得及的。”
燕寧也不推辭,將馬和那銀錢收下,忽地咳嗽兩聲,正想說事不宜遲,但管家卻見他咳嗽之間還帶血,勸道:“你傷勢不輕,需得修養幾日方可。”
燕寧卻心中著急,兩人爭執幾句,燕寧無奈道:“我今夜休息一晚即可,管家儘管放心。”
那管家又囑託道:“如此也好,此去路途遙遠,你萬要當心。”
燕寧應承了下來,管家又叮囑幾句,將燕寧引到一處客房內休息後,便離去了。
此時,客棧不遠處一站著一人,那人身穿沈家僕役衣物,盯著管家離去的身影,小聲嘀咕道:“沒想到管家竟然揹著老爺做出此等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當把這事告訴老爺,說不定那管家之位,以後就是我的了。”
燕寧在客棧住下後,忙靠牆而坐,他此刻身子痠軟無力,腹腔中隱隱傳來些許震痛,想來是劉仁雄踢的那幾腳,正好踢在了小腹,但所幸身上所受的皆是皮外傷,除小腹外,皆無內傷。
他回想今日遭遇,想著劉仁雄和沈世兩人惡毒的嘴臉,心中罵道:“那劉仁雄下手如此狠毒,想來是仗勢欺人慣了,只是沒料到那沈家老爺竟也如此糊塗,為了攀龍附鳳,竟然也是個作惡之人,只是苦了小姐,唉!”
他一想到沈青荷,便忍不住長嘆一口氣,他如今是逃了出來,但沈青荷卻被鎖在深閨大院之中,想著沈青荷這些時日來對他的柔情,想著沈青荷毅然決然擋在自己身前,想著她見自己被欺辱時掉的淚,他胸口突然一痛,似是滴出血來,伸手去摸臉上,卻發現早已掉下淚來。
燕寧惆悵許久,又長嘆一口氣,將心中憂愁和那不忿吐出,心才慢慢靜了下來,他忍著身上傷口疼痛,盤腿而坐,對於他來說,此時最重要的是先運功療傷。
他運起丹田真氣,又引導那真氣一分為二,化為兩股相沖的真氣,朝著手少陰真經處的穴道衝去,一寒一熱兩股真氣從極泉穴一直到少衝穴,方才停下,然後一股熟悉的暖流又從丹田流出,滋潤遍全身。
燕寧練了許多時日,之前他練功之時,總會困睡到晌午,他不知那是他剛練功時,身子受不住那寒熱真氣衝擊,每次練功都是昏睡過去,如今他已練了許久,身子也不似之前那般弱,這兩股真氣衝擊下,他竟還能保持清醒。
他連續執行了十幾個周天,此時運功已經能到收放自如的境界,感受著身上傷口處受到真氣滋潤,有一種極為緩慢癒合的趨勢,心中大為滿意,想著明日傷口定能好轉許多。
但就在此時,不遠處的沈府內,沈家老爺沈世端坐於大廳之中,大廳下方,跪著兩人,其中一人正是那沈府管家,而另一人正是方才躲在暗處偷見燕寧和管家二人的那沈家家僕。
沈世此時怒氣沖天,吼道:“管家,他說的可是屬實?”
那管家瞪了一旁那人一眼,叩首說道:“老爺,這人假話連篇,我在府上這麼多年,可從未有做過對不起沈家,對不起老爺的事啊。”
一旁那僕役忙磕頭叫道:“老爺,小人句句屬實,您若是不信,可隨小人前去查探一番。”
沈世冷哼一聲,招呼身旁兩人,說道:“你二位同他走一趟,看看是否屬實,若真是這樣,把那人給我抓回來,我重重有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