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誰在講話。
頭頂好像有溫熱的東西流淌下來,糊在我眼睫上,一片猩紅。
好累,好暈,身子好重,好想大夢一場,忘卻浮世三千,不必再見紅塵痛苦。
再醒來時,我已不在符光帳中。腦袋仍舊有些昏沉沉的,我想起身。
“別動!”元明從屏風後走來,幫我掖了掖被角,“要什麼?我幫你。”
我沒說話,只是靜靜望著他。元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他錯開眼眸:“若是無礙,我叫醫女……”
我掙扎著起身抱住了他,泣不成聲:“元明……元明……”
我一遍又一遍地喊著他的名字,好似怎麼也不夠。
元明沒動,任由我的眼淚沾溼他的肩頭。良久,他才抬手撫慰我的脊背,我在他的懷裡哭得抽搐。
他的聲音低沉和緩,不停地安慰我:“沒事了,沒事了。我把符光殺了,我給你報仇了……沒事了。”
元明寬大溫暖的手熨帖著我的心臟,熱度一點點傳遞到我的四肢百骸,心不再慌亂。
“淮南王和符光……”我想告訴他。
他立即打斷:“我知道。”
“你知道?”我愣愕,“你早知符光要謀逆?”
“我知道。”
我有些生氣又難以置信:“你故意拿我做誘餌的?”
元明氣笑,無奈地對我說道:“符嫆,我剛救了你,你便這樣誣陷我,你還說我是白眼狼?”
我不敢多嘴,低下頭。
元明瞧著我,忽然捧起我的臉,認真說道:“符嫆,你聽好了。我只知道他要謀逆,但我不知道他會把你劫走。他太貪得無厭了。江山要,你也要。他必定會為此付出代價。
“這一路我一直都派人跟著你,沿路的太守我也換了血,都是聽話的。你們這一路走來,我什麼都知道。”元明端詳著我臉上的神情繼續說,“你以為我真的會放你走?我本想……等你到了朔地,我就叫人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你偷回來關在宮裡,這樣誰都不知道你在我這兒,我們又能在一起。直到生下孩子,那群大臣們就再也沒有辦法了。”
我面上紅一陣白一陣:“瘋子。”
“我確實快瘋了。”元明一動不動地盯著我,“但我也只是想想,我知道你不會開心,你也不願意。我說過了,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我和他,和他們,不一樣。”
我低頭岔開話題:“你如何那麼快就趕過來的?”
元明囁嚅了一下嘴唇,似乎不是很想提,但還是開口說道:“不快了,我花了五天,跑死了三匹馬。”
“五天?我竟然睡了整整五天?”
元明咬牙,別過臉:“符光怕你鬧,給你下藥了。”
“那季清呢?他知道這件事嗎?”
元明看著我微微眯眼,頗像狐狸。
“他也早知道這件事?”我試探問道。
元明點頭:“對,我跟他說過,所以我的策略與當初和符光一同謀劃的完全不一樣。先鋒並非先鋒,而是監獄裡的死囚犯,真正的軍隊早在出徵之前便同糧草一起行至半路了。符光不知道。”
我冷笑:“我也不知道。”
元明把玩著我的手指:“我問你,如果你知道符光要殺我,你會怎麼做?”
我正思索著,元明卻先替我回答了:“你會先替我殺了他,對不對?符嫆,你已經為我做了太多了,我不想讓你的手再染上鮮血了,何況還是像他這樣的髒血。如今我只後悔一件事,就是當日與你賭氣真的放你走了。若是我再讓著你一點……就一點兒,也不至於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我聽著他一言一語,絮絮叨叨,鬼使神差地攬住他的脖子。
“嘶——”元明抽了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