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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夢魂斷

東南沿海,風疾雨驟。

蓑衣行進的一隊人馬不得不停下來,就近在半山的破廟裡暫避風雨。沒有乾柴,生不了火,餓了大半日的將士們就著涼水啃餅子果腹。

一個黑瘦的年輕將官記起馬背上還馱著一袋荔枝,便喊了個小兵去取。小兵帶上斗笠,衝進雨裡,不一會兒便抱著麻袋回來了,嘴裡嚼著荔枝,衝將官憨笑道:“這荔枝可真甜!”

“這小崽子倒先吃上了!”大家夥兒有笑的有罵的鬧騰起來。

將官讓小兵把荔枝給大家分了,小兵先從麻袋裡挑了幾把品相好的遞給將官,然後招呼大夥兒都來拿。將官舉著枝子,從上面選了幾顆揪下來,習慣性的在衣服上蹭了蹭,遞給他身旁一個留著絡腮短髯的男人,道:“將軍,你嚐嚐!”

將軍同樣黑瘦,鬍鬚滿面,瞧不出多大年紀。他脫下靴子,倒了倒裡面的水,襪子溼漉漉的貼著腳,他將襪子也脫了,露出一雙大腳。腳和手的膚色一對比,格外鮮明。

他脫了鞋襪,也不淨手,接過荔枝,三兩下剝去皮殼,一口吞下。動作雖和其他人相比並無二致,但奇怪的是,他卻自帶一種其他人並不具有的清貴氣質,彷彿這份與眾不同早已深入到他的骨子裡,哪怕此刻他垢面粗衣,依然能顯露出來。他手底下的那些兵士,一個個用力將果核吐出,比誰吐得遠。他微微笑著看他們鬧,深邃的眼眸裡外滿是滄桑印記。

入夜,雨停了,風依然狂勁。將士們東倒西歪的睡著了,鼾聲此起彼伏。值守的哨兵溜著屋簷快步走進廟裡,輕輕拍醒將軍,告訴他山下有人來了。

將軍起身,挨著他睡的將官也醒了,將軍叫他繼續睡,不必跟來。將官迷瞪了會兒,仍是爬起來,跟了出去。

哨兵指了指火光出現的方向,山林裡有個光點左右跳躍,移動飛快,將軍觀察了片刻,心下了然,便讓哨兵回去換班休息。

“公子,來人可是冷教頭?”四下無人時,將官又換回了家常的稱呼。

“是,這腿腳功夫如此厲害,不會是旁人。”將軍說著雙手交疊捂在嘴巴上,發出幾聲或長或短的鳴叫。

很快,光點便朝他們這邊飛移,一身黑衣的夜行人如鬼魅般閃現在他們身前。來人正是曾經的北衙酒聖冷巍,近幾年龍驤軍不是平叛亂就是滅海寇,總在山海間出沒,他的輕功更為精進。

“將軍,一切安好否?”冷巍問道。

將軍,曾經的禁軍左衛將軍,如今的邕管並安南兩府經略,龍驤軍副指揮使溫在恆,略一笑,道:“一切安好。”

兩隊人馬原本約定在山下的村寨匯合,冷巍等了一日仍不見人來,擔心他們因暴風雨受阻被困,便前來接應。

“山下的路已被沖毀,我上來時見有幾座農舍被泥石覆沒,人畜都被埋裡面了……這鬼地方下起雨來跟天裂了口子一樣!”冷巍甩了甩鞋底上沾的泥巴,有些煩躁。

灰黑色的厚重雲層翻湧著快速往西北方飄移,林木成片的倒伏,原本秀麗的山林被暴風雨摧殘得面目全非。不久前,都指揮使還說今年天象有異,恐怕不會太平。其實每年都不太平,北方打仗,國庫空虛,朝廷只能加重賦稅,百姓的日子越發難捱,捱不過了就落草為寇。

溫在恆他們才清繳完一窩盤踞小島靠打劫為生的賊寇,殺了窮兇極惡的頭目,其他的小嘍囉有的押到鹽場去曬鹽,有的押到船塢去造船,確實有苦又累,至少能活下來,至少不再害別人。

已升為校尉將官的若杉在這次行動中受了傷,精神有些不濟,先前淋了雨,這會兒又吹了涼風,渾身發冷。溫在恆抬起手,用手背貼了下他的額頭,觸感一片滾燙。

“叫你別起來!”溫在恆有點惱,“還不滾進去睡覺!”

若杉默不作聲的回去了,溫在恆氣悶的嘆了口氣,他看了眼冷巍的腰帶,鉤子上吊著個魚形的小皮袋,裡頭裝的是幾種保命的藥。還是冷教頭保靠,行走江湖,要想萬無一失,必得面面俱到。

冷巍跟著溫在恆久了,培養出了默契,他看一眼,他就知道他想做什麼,便從魚袋裡掏出一包藥粉交給溫在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