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下了一場雨,清晨醒來,已經是晴天。
雨後的晴天,風和日麗,地面上的雨水已經蒸發得無蹤無影,鎮裡學堂外小溪裡的流水卻漲滿河槽,岸邊野草繁茂, 野花肆意開放。堤岸旁的柳陰裡,一位小牧童躺在草地上,睡夢正酣。而那頭牛隻管埋頭吃草,越走越遠,直吃到柳林西面。
小鎮外,陀山上長滿了繁盛的野草, 連綿不絕, 山澗溪水向東流去, 復又折回向西。山中樹木繁茂芬芳,然空無一人,花兒自開自落,一路上鳥兒空自鳴啼。雖然看似空無一人,但卻能瞧見山腰上有幾座茅草屋,此時正升起裊裊炊煙。
“一邊涼快去!你老孃我出門前翻了黃曆,今天不適宜打孩子,李若男,算你運氣好!”
一座大宅院內,幾位男子的身影相對而坐,耳邊隱隱傳來王寡婦的聲音。
這座庭院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牆上的紅漆剝落,青瓦也有些破損沒有修補。縱觀庭院,只覺的很深很深,不知有多少層深,一眼望不到底,也看不到全貌。雲霧繚繞的樓閣門窗經常關閉。騁目四望,只見柳梢返青和梅枝吐蕊的景象在春末時期越來越分明。
當中的男子哀嘆一聲, 眼瞧著身影又透明瞭幾分,似乎即將消失一般。
他望著其餘幾人,說道:“果不其然,今日又是重複的一天,幾百年來困在此地,何時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一句話顯然沒有說完,但他知道其他人已經明白話裡的意思。
果然……
另外一個背靠牆壁的男子譏笑,說道:“不就是想說那條青冥劍宗的蛟龍弟子嘛,何必遮遮掩掩的,事實擺在眼前,當初咱們誤入此地,轉瞬間就被困了幾百年,你我都知道,這裡就像是一個世界,與外邊毫無關聯,想盡了法子都出不去,可是那蛟龍來了後,卻發生了這般怪異的事情。”
左邊一位男生女相的鬼修瞥嘴冷笑,說道:“我懂你們的意思,但是我先說好,直面蛟龍這樣的膽量我可沒有,咱們被困於此地,雖然壽命一直停留在進來的那一年那一歲,可是你們也清楚,修為何時增長過?此地斷絕靈氣,根本無法修行,真要幹起來,咱們估計連她家隔壁的那個凡俗武夫都幹不過。”
當中的男子見狀,知道這樣下去只會鬧得不愉快,吵起來,然後不了了之的可能性比較大,與他的本意和預期會有衝突,便趕緊打斷他們。
“好了!都別吵了,我相信那條蛟龍也發現了異樣,想當初咱們進來的時候她還只是初入青冥劍宗的築基期蛇妖而已,如今不知幾百年過去,咱們還是築基後期,可人家已經元嬰,都化蛟了,不過你們也別灰心,也別急著推脫,我知道你們都懷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心思,沒關係……誰沒有一點小心思,我也有,我也想你們頂在前邊,可如今的局面,卻是註定我們要一起面對,所以,我覺得咱們是不是一起找個時間,去跟那位蛟龍聊聊。”
場面頓時安靜了片刻,鴉雀無聲,隨後便有人打破沉默。
“要去也可以,大家一起去這個提議,我贊同,但是時間上我卻覺得,擇日不如撞日,索性就現在去。”
當中那人沉默片刻,左右看看,問道:“你們覺得如何?”
“……”
雖然大家心思各異,但是此刻都知道要齊心,否則今日也不會聚集在此處,他們並非一同進入這個小鎮,而是有先有後,最早的有差不多四百年,最晚的也有將近兩百年。當時他們知道這個訊息後,就猜測,龍眠小鎮被魔道血祭後,或許脫離了原本的世界,一直在混沌中飄浮,但卻離原本的世界不太遠,偶爾還能重合,否則也無法解釋,他們怎麼會如何走著走著,就進入了這裡。
幾百年來,他們也想過法子怎麼出去,但是走到陀山,就是一片迷霧,在迷霧裡穿梭不知多久,等到好不容易以為自己走出迷霧時,才發現眼前出現的……
依然是陀山,依然是平湖,依然是小鎮。
這場景,即使是身為鬼修的他們,也覺得相當詭異。
而且,他們發現……
除了身為鬼修的他們,這個小世界,似乎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修士,即使他們在小鎮上見過許多和尚與道士,但大多數都是毫無修為在身的人。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