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眉頭一緊,心中驚詫不已。
王敦深知趙建慍怒,不敢正視卻又不得不繼續說:“成德公主所言極是,臣身為戶部尚書,深知朝廷開支需要龐大,若是能趁著公主大婚赦免了小罪小惡的犯人,放他們自由,無論務農還是經商,也能增加朝廷稅收。如此一來,既得民心,又能增加稅收,兩全其美。臣以為,如此極好。”
王敦即便低著頭也能猜出趙建臉色有多陰沉了,他比趙建更希望洛蔚寧死,可今日不得不附議成德公主的提議。若是成德公主沒有提議,他還得另尋理由釋放洛蔚寧。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前幾天收到的一封信,信裡直言,若是他再對洛蔚寧步步緊逼,置之死地,那王貴妃以至寒之毒害死皇子一事便會昭告天下,她的一世榮寵都會消失殆盡。若此事披露出去,王貴妃輕則被打入冷宮,重則處死。
王貴妃在趙建未登基時就侍奉在趙建左右,為人聰慧犀利,常常能憂趙建所憂,所提建議亦深得聖心。
王敦有今日,全賴於王貴妃。可見王貴妃於他而言,分量之重,關乎到他和高太師,乃至整個黨派的利益。盡管他恨不得將傳信之人揪出來碎屍萬段,卻又不敢輕視、違逆傳信人的意思。
趙建對王敦的答複不滿,想當初,王敦、王貴妃乃至高縱都在他面前百般進言,盡快處決洛蔚寧,如今卻忽然改口了,他望向了高縱,問:“高太師,此事你怎麼看?”
高縱思考了一會,拄著柺杖緩緩走到中間,認真道:“回官家,臣以為……成德公主所言有理。成德公主乃官家與聖人所出,嫡公主出降,官家何不借機會大赦,既能籠絡民心,又能使大周多一些勞作的百姓創造賦稅。”
連高縱都這麼說了,群臣更是莫敢反對。
素來與高縱政見不合的尚書右丞張照因為此事與自己利益無關,便不與高黨叫板,附和了趙淑瑞的請求。
趙建見群臣皆附和,態度緩和下來,頷首答應了。
翌日,聖旨頒布,公主大婚於汴京行大赦,汴京城內一片大喜,被釋放的犯人有狀告丈夫被關押起來的婦人,也有納不起稅被配役的貧農,大都是無罪或罪狀不重,卻不得不受懲罰的可憐人。
洛蔚寧自然也在其中,即便她犯的是欺君之罪,趙建也得將她放了。畢竟趙淑瑞本意就是要釋放她,若是她不在大赦的行列,趙淑瑞又豈會罷休?
洛蔚寧在天牢內聽聞公主大婚,官家大赦京都,她被赦免了。本該高興,臉上卻始終平淡無波,甚至還有些不安,公主要出降了,駙馬都尉可是她的意中人?
她也沒多去想,奶奶還在家中等著她。換上了李超靖送來的她入獄那天穿的素色及膝短褐,就走出了大牢。
李家兄弟送著她走出天牢外的城樓,一道刺眼的陽光照射過來,她下意識抬手遮了遮。幾個月來,她只能在天窗窺得一線光亮。今日出來,突然看到燦爛的陽光,眼睛被照得生疼。
她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的時候,就看到一抹熟悉的淡藍身影出現在眼前,是楊晞,她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意,仍是那麼好看,只需一眼便忍不住把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
她愣神了,畢竟她已經好久沒見楊晞了,那幾個月,日日盼著她來看望,夜夜有她進入夢鄉。在夢裡,她們擁抱、親吻甚至還發生了一些現實不曾發生過的肌膚交纏,每一次醒來,她都捨不得睜開雙眼,希望再沉睡回去,就那麼與她在夢中過一輩子。
李家兄弟笑著推了推她,然後識趣地離開了。
洛蔚寧正視了自己對楊晞的思念,沖楊晞溫和一笑。
這一笑,楊晞等太久了,像一道陽光射進她黑暗、寒冷已久的心房。
洛蔚寧走到楊晞面前,一時拘束不安,不知說什麼,於是就道:“我們走吧!”
剛想往前走,楊晞便叫住了她,“阿寧,等等。”
洛蔚寧停下了腳步,楊晞走上前,往她腰間的紟帶繫了一個東西。兩個身軀幾乎貼在一起,她瞥著楊晞的側臉,聞著她發絲間淡淡的清香,忽然不爭氣地心尖一癢,想起了這些日子,她在夢中吻著的側臉和頸窩,留戀那裡的寸寸芳香。
她忍不住嚥了一口水。
過了一會,楊晞繫好了,後退了一步,她看了看腰間,繫著一個硃色的繡花小錦囊。
楊晞道:“那是我在慈蔭觀求來的一道符,出獄以後戴上這道符,以後就能平平安安了。”
洛蔚寧感激地望著楊晞,道:“謝謝你。”
楊晞凝望著洛蔚寧的眼眸,不知為何,從她說出“謝謝你”的時候,她看出了淡淡的疏離感,是她從沒在洛蔚寧眼裡看到過的。
她的心,隱隱擔憂了起來。
【??作者有話說】
哈哈,追夫火葬場,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