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超靖揹著洛蔚寧,帶著兩名士兵繼續上山,找到了一個山洞,讓士兵清理幹淨後把洛蔚寧放下。
山洞空闊又幹爽,李超靖在中間點起了一堆篝火。洛蔚寧靠著石壁而坐,斷掉的箭矢依然插在右肩下,幾乎半邊衣裳沾著血水,又濕又粘。因為疼痛,她的臉顯得麻木無表情。
“來,寧哥先喝口水。”
李超靖把水囊口送到洛蔚寧嘴裡,喂她喝了一大口水。她瞥見他在放下水囊的時候別過臉去,安靜了片刻,突然眼淚鼻涕一把流下來。他抽了抽鼻子,手掌擦了一把,臉上的灰塵被揉開,顯得更加狼狽。
李超靖道:“寧哥,我對不起你,軍醫都落在後面了!”
洛蔚寧輕輕緩了口氣,“沒事。”
李超靖痛苦又自責地哭著,開始不斷地掌摑自己,“都怪我,明知你受傷了也沒保護好軍醫,我留著還有什麼用!”
連日來的戰爭早已讓將士們身心疲憊,如今副帥被俘虜,軍隊僅剩幾百人,幾乎全軍覆沒,這種打擊任何一個將士都會崩潰。洛蔚寧十分理解李超靖現在的痛楚,用盡力氣抬起手握著他的臂。
“阿靖,這不怪你……是我們輕敵了。”
出征三個月來連續多場大捷,收複了眾多城池,靖亂軍上下都驕傲了,沒想過還會輸給從桃州狼狽敗走的柳澈。他們贏了太多次,老天爺怎麼會讓他們一點苦頭也不吃?
李超靖冷靜了下來,看著洛蔚寧那仍在滴血的傷口,道:“寧哥,來不及了,我幫你拔箭吧?”
洛蔚寧搖了搖頭,“不行,拔了就什麼都沒了。”
她自知身上插著的箭,既是傷她的利器,也能堵住血口。一路來傷口只是滴血,她除了劇痛,還能保持清醒。若拔掉了箭,傷口血流如注,李超靖不懂醫術,這裡也沒有足夠的止血藥材,她必然會失血而死。
“等援軍來吧。”
“可是援軍……”
援軍最快得一天一夜才能到,很大可能會拖上兩三天,李超靖擔心洛蔚寧撐不過去。
這時候守在山洞口計程車兵進來通報道:“將軍,匪軍在山下喊話請將軍下山療傷。”
“將軍怎麼能下山?這幫匪軍真是太囂張了!”李超靖氣急敗壞地道。
洛蔚寧是他們軍隊的主心骨,要是她下山去敵營療傷,那與投降何異?待朝廷平定叛亂後,是要被當降將斬首的。或許柳澈是出於好意救治,但這樣儼然是喊話招降洛蔚寧!
柳澈彷彿猜準了洛蔚寧不會下山,那士兵又道:“他們還說,若洛將軍不願下山,他們願遣兩名軍醫上來。”
“這……”
李超靖看著洛蔚寧痛得蒼白的臉,猶豫心動了。
“寧哥,要不……”
洛蔚寧卻道:“還是別了,敵人狡詐,小心謹慎為好。”
“可你的傷拖不得。”
洛蔚寧痛得顫抖的手從衣襟裡掏出一個葫蘆瓶,小小的瓶身有一半被血染紅,她的大拇指在一處揉了揉,擦掉血跡後露出那個“福”字。
這是出征前楊晞贈她的金瘡藥,以往都不曾用過,這會卻是她唯一的救命藥。
她的臉上展開一抹笑容,彷彿楊晞就在她身邊。
然後把瓶子塞進李超靖手裡,道:“先替我上藥吧!”
李超靖遲疑了一陣,最終還是握緊了葫蘆瓶。
在軍中,只有李家兄弟知道洛蔚寧的女兒身,所以李超靖屏退了士兵,小心謹慎地把洛蔚寧的衣衫褪到傷口處,不敢再繼續拉扯。目光不敢轉動,全神貫注盯著傷口,快地把金瘡藥粉灑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