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 ? 風起雲湧
◎希望領兵出征的人不是洛蔚寧◎
長盛五年五月, 周順兩國邊境再起摩擦,順國以南周士兵貿然闖入赤山路,打死慕容氏王子為由,遂發動軍隊南下報複。憑借赤山路高峻的地形優勢, 順國騎兵長驅直下, 而周國的兵將沒料到順國突然發大兵南侵,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不是敗退而去便是繳械投降。
戰事持續一個月後, 雷霆軍人心惶惶, 經過連續多場敗仗, 加上順國利誘,其中一支從邊境招募來計程車兵便率先投降。有了他們作領路,順國一路南下, 勢如破竹。
而此時大周朝廷,上至君王, 下至小吏全都焦灼不安。
洛府的馬車停在望春門外, 洛蔚寧捧著一袋糕點回到馬車上, 拿出一塊冒著熱氣的遞給楊晞,溫聲道:“你最愛的紅豆香米糕,趁熱吃吧!”
楊晞接過道,“嗯, 阿寧也趁熱吃。”
馬車還排隊等待進城, 車簾掀起, 可見街道依然繁華熱鬧,人來人往, 車水馬龍, 但比起往昔, 老百姓談天說地的語氣卻多了幾分緊張。
有人冷嘲熱諷道:“還以為這雷霆軍有多厲害,沒想到一打起來跑得比馬兒都要快!”
“這不,據說招募的那些北人已經投降了,花那麼多庫銀養了一幫白眼狼!”
“說不定,順國很快就要打到汴京了。”
洛蔚寧和楊晞聽著那幾個喝茶的漢子肆無忌憚地談論著北境戰事,都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想想這一年來,朝廷給雷霆軍的軍費待遇比神衛軍、天武軍加起來還要優厚,以為會是一支強悍之師,沒想到潰敗得如此快,連老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洛蔚寧喟嘆道。
楊晞道:“當初招募北人入雷霆軍或許就是個錯誤的決定,以為他們體格健壯能與順國匹敵,但卻料不到人心難以收複。不僅浪費了軍餉,還成了順國南下的開路先鋒。今日早朝,一定還會討論和順國的戰事,若真要派禁軍北上,阿寧你切勿請纓!”
洛蔚 寧看著楊晞緊張得眉頭蹙著,露出溫潤的笑,把手覆在楊晞手背上,道:“好,我怎麼捨得離開你。更何況,我們成親才一年,在外人眼裡仍是無後,就算派禁軍出征,想來不會是我的。”
這時候,馬車緩緩向前駛動,洛蔚寧為免路上有任何異動,讓楊晞看了憂心,於是落下了車簾。
垂拱殿的早朝上,兩本奏摺開啟散覆在地上,群臣垂首立著,鴉雀無聲,坐在殿上的趙建龍顏大怒,氣得鬍子也幾乎在顫抖。
“從北方招募的雷霆軍五萬兵已投降了一萬,這秦揚幹什麼去了?漢東郡王,吳煥,當初你們力薦的人如今在哪了?”
雷霆軍作為守衛北境的強悍之師,不但抵擋不住順國進攻,還投降叛國,首先問罪的自然是雷霆軍主帥,但因將在外,趙建只能追究於向從天等人。
向從天正想解釋,張照就趁機發難,從秦揚失職、畏戰到暗指向從天識人不清,當初舉薦秦揚乃禍國之舉。
向從天舉著芴板力駁道:“雷霆軍方籌建一年,北人本就蠻橫,不講忠義,且這一次順國來勢突然,遑論是秦揚,即便是換作老將也難以應對。如今秦揚已領剩餘的雷霆軍退守離河岸邊,戰事日漸激烈,還望官家以穩定軍心為重,勿要輕易改換將帥!”
“那你們說說,現在該怎麼辦,難道就讓那順國打到汴京嗎?”趙建激動得疾言厲色。
向從天又道:“官家,順國立國之初,正是需要財力籌建國家。臣以為他們此舉,是因為在贖買赤山路之事和我朝遲遲沒談攏,故而發起沖突。他們是在謀財,並非謀國,我們不妨派人前去議和,盡量以歲幣平息戰事。”
其他朝臣聽了都議論紛紛,洛蔚寧也和身邊的官員低聲討論了起來。他們皆以為,一味議和只會助長順國的氣焰,在謀財上必然獅子大開口,今日以巨額歲幣求得和平,待到他日順國壯大,依然會進攻大周。
洛蔚寧以為,最好的辦法是先強硬抵抗,等多打幾場勝仗滅滅順國的氣焰再和談,這樣談判的底氣也更足。
但她始終記得楊晞跟她說過,她如今既不是張照黨人,也不得向從天認可,一介白身武將,在朝堂上需謹言慎行,即使想到了對策,也盡量先觀望,別急著出風頭。
於是她環顧眾臣,正躊躇間,就見張照站了出來。
“官家,臣以為漢東郡王的提議不妥!”張照的語氣剛硬有力,還怒瞪了一眼向從天,“我們大周內有禁軍,北有雷霆軍和唐家軍,就這麼輕易委曲求和,必然導致順國氣焰強盛,即便議和,於我朝也極為不利。臣主張力戰,既然雷霆軍不足以守河,可先派十萬禁軍北上協助!”
洛蔚寧聽到張照與自己想法一致,鬆了口氣。畢竟不用自己提議,便不需和向從天正面對峙。
只聽見向從天力駁道:“這麼做只怕會激怒順國。順國本是求財,若貿然增兵擴大了戰事,後果不堪設想,官家請三思!”
“向王爺,您這是未增兵就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我朝只要守住了離河,順國就不敢繼續南下!”
一番爭辯,最後張照佔據了上風,向從天無話可說,低垂著眼瞼,瞥了一眼張照和趙建。由於他立在群臣的最前面,沒人能看到他臉上露出的瞭如指掌的輕笑。
他早就料到了如今剛開戰不久,趙建不會甘心輕易議和。況且趙建認定重用秦揚是因為他而做出的錯誤決策,這次是不會輕信他的。
他之所以逆龍鱗提請議和,實質是為接下來鋪墊。
果然,過了好一會,趙建就決定增派兵力協助雷霆軍守護離河。
離河乃大周最北面離原路境內的一條大河,自西往東直通東海路,河岸廣闊,河水湍急,是抵擋順國南下的第一道屏障。若離河失守,則汴京多一份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