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晞聽到洛蔚寧抽鼻子的頻率比自己還多,輕輕推開她,看著她滿臉淚水,哭得比她還狠,哭笑不得地為她抹著淚。
洛蔚寧也笑了,抬起衣袖溫柔地為楊晞擦拭幹淨臉上的淚水鼻涕,彼此看著笑了。
少頃,洛蔚寧捧起幾案上的一碗藥,道:“暗香說你是憂慮過多,心急之下暈倒的,身體有些虛弱,得喝些藥。來,我餵你。”
“好!”
楊晞張開嘴,小口地喝著洛蔚寧送到嘴邊的湯藥。她想起洛蔚寧拿兵符換取她的性命,容色驟然沉重起來。
“阿寧,你怎麼可以那麼糊塗,若今夜當真被朱子成拿到了兵符,我們還不是死路一條?”
洛蔚寧看著她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看來此事不跟她解釋清楚,以後自己在楊晞心裡的形象就更加愚蠢且不識大局了。
她道:“其實這是我與鄭帥商量過後決定的。”
秦渡當殿前司副帥幾年,在殿前司收買了不少兵將,殺死朱子成的小將就是其中一個。這些人鄭銘和向從天幾乎都認識,正是向從天在宮中多留的一手準備。
他們知道朱子成會利用楊晞要挾洛蔚寧,於是決定首先順從他的意思,當他降低了戒備,諜將再出手將他殺死。
楊晞恍然明白,不得不欽佩自己的父親深謀遠慮、手段高明。當初暗中扶植秦渡當上殿前司副帥,為的就是這一天。
兩人又聊了一些關於平定謀反的細節,楊晞知道洛蔚寧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便開口道:“我沒事了,你趕緊去忙吧,這時候更不能出亂子。”
洛蔚寧笑容溫柔,頭蹭了蹭楊晞,“我再多陪陪你,別趕我走好不好?”
反賊既已伏法,又有什麼事比楊晞更重要?
這場宮變從二更天戰到四更,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到了翌日清晨依然未把大內和汴京街道清理幹淨。洛蔚寧只好令士兵封禁了道路,切勿讓老百姓瞧見。
當天傍晚才清理完畢,李超廣把死傷報告交給洛蔚寧看,洛蔚寧看著那將近上萬的死亡禁軍名單,全身都震撼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一雙不知沾了多少鮮血的手,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這瞬間她忽然明白了,一場權力鬥爭,根本就無所謂是是非非,無論魏王還是秦王當儲君,都是踩著上萬人的屍體登上那個寶座。
“將軍。”李超廣喚了一聲。
洛蔚寧道:“你們忙了一整天都累了,快回去歇歇吧,明日還要迎接官家回城。”
“是。”
處理好所有事務,洛蔚寧策馬回到洛府,夜幕已經降臨。在門外她看到了一架豪華的馬車和簇擁在馬車四周的幾十個衛兵。
從車駕儀仗可以看出,是成德公主駕臨了。
剛踏進門,管家便告訴她成德公主和駙馬來看望夫人了,正在內堂。
朱子成死後,張照和高縱眼見局勢無法挽回便投降了,所幸趙淑瑞和皇後毫發無損地被救出。當趙淑瑞得知楊晞成了人質,受驚暈倒後心急如焚,今早便想來看望,奈何街道尚未清理好,秦王餘黨也沒完全揪出來,她不敢貿然出府,只好等到這時候。
她挽著楊晞上下打量,噓寒問暖,聽到她親口說沒事,看到她容色恢複如常,懸著的心總算放鬆了下來。
而楊晞聽聞那晚趙淑瑞在仁明宮裡陪著聖人,受秦王黨脅迫,同樣捏了一把汗。
問道:“你怎麼突然在宮裡留宿了?”
趙淑瑞道:“這事還多虧了駙馬……”
向恆頓覺不妥,揮起手欲制止她說下去,但這不擺明瞭心虛麼?擔心趙淑瑞看出端倪,只得作罷。
“駙馬看我擔心母後在宮裡寂寞,讓我多在裡面陪陪她。如果昨夜不是我在母後身邊,母後該有多無助?”
要麼受秦王蒙騙寫冊封懿旨,要麼被秦王黨人脅迫至死,都是她不願意看到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