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晞僵住,糾結了好一會,最後還是遵照洛蔚寧的意思收起了水囊。連帶想在她身邊為她撐上一會傘遮擋太陽的心思也收回了。
“你快回去吧,我沒事的。”洛蔚寧勸道。
楊晞看著她猶豫了片刻然後才離開,當走到洛蔚寧身後三四步外,回頭之際,看到日光投射下,自己的身影剛好落在洛蔚寧附近,她挪了半步,使陰影與洛蔚寧的身軀重疊。就這麼看著她的背影,靜靜地站著,能為她遮擋一會陽光也是極好的。
洛蔚寧很快察覺,回過頭來,楊晞沖她笑了笑,如一陣柔和的春風,吹進了她的心裡。她看著她,含情的目光同樣漾開了微笑。
及至傍晚,垂拱殿內變得晦暗,趙建坐在書案前,案上是堆疊如山的奏摺,他以手扶額,一副失望而惱怒的樣子。
馬都知從外面進殿,走到趙建面前道:“官家,步帥還跪在殿外。”
趙建才想起這件事,挺起頭,又是一陣無奈,“她還真是固執。”
馬都知的臉上浮現了些許心疼,“如今軍務緊張,不過幾日就要出征了,奴婢以為官家亟需解決此事,莫要讓步帥一直跪著,萬一染了疾耽誤軍情就不好了。”
“那你以為該如何處置,是成全還是拒絕?”
馬都知瞥了一眼禦案上的那束黑發,又道:“若拒絕,以步帥的性情,恐怕會跪死在門外。既然他割發表明忠心,不如官家就……”
話音未落,一把焦急的聲音傳來,“官家,萬萬不可!”
卻見吳煥一身紫色公服,邁著匆忙的步子走到趙建面前,揖道:“臣未經通傳貿然入殿,還望官家恕罪,但事關重大,臣是不得已為之。”
“吳卿又有何見解?”趙建語氣不悅道。
“步帥出征,手裡掌握十萬禁軍,已然是大周命脈,還望官家切莫掉以輕心!”
“她不是還有一個妹妹留在京中嗎?”
“留妹妹是留,留妻子亦是留,為何前者能留而妻子不能留?步帥執意要帶妻子出征,可見妻子在她心中的分量。臣以為官家還是把楊禦醫留下為好。”
趙建想好久,深以為然,又問:“她執意長跪不起,又作何解?”
吳煥頓了頓,道:“此事的解,不在步帥身上,而在楊禦醫身上。”
趙建聽罷,以眼神追問下去。
天邊染上了紅霞,天色半明半暗,夜幕將要降臨。宮裡人影漸漸稀疏,愈發的冷清。晚風從四面八方襲來,洛蔚寧跪在地上的單薄的身子不禁生起了寒意。
相隔幾道宮牆之遠的尚藥局裡,楊晞無時無刻不在擔心洛蔚寧,處理完事情後就匆匆往門外走去,欲到垂拱殿外看看洛蔚寧。就在這時候,一名青衣內侍迎面走來,面帶焦急。
“楊禦醫,出大事了!”
楊晞認得這是垂拱殿裡的內侍,不禁緊張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洛將軍違抗君命,官家說要將她殺頭!”
楊晞大驚,立即掀起裙擺往垂拱殿跑去。
當她踏入垂拱殿的院門,宮廊的燈籠都亮起了光芒,清晰看見大殿門外圍了好些人,包括幾名禁軍。
她喘了幾口氣,再次抬起腳步,跑上數層臺階才來到殿外。
洛蔚寧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面對趙建、秦渡、吳煥等人,容色依然倔強而無畏。
“阿寧!”
聽聞楊晞的聲音,洛蔚寧轉頭看去,“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