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敵軍趁李超靖落地刺向他,說時遲那時快,李超廣推出槍杆,把對方的槍杆掀翻起來,又反推槍杆擊中對方胸膛,以至其受傷墜馬。
“快上來!”
李超廣伸出手拉起李超靖,讓他坐在自己身後。
而秦揚使出秦氏槍法最後一招後,也幾乎耗盡了內力,洛蔚寧趁機刺出一槍,槍頭擊穿了一片鐵甲,雖然沒能插中身體,這股力量卻讓秦揚摔倒下馬。
副將立即把他拉起來帶出陣中。
秦揚看著戰陣中的洛蔚寧,如一塊肉被一群螞蟻撕咬,不過是垂死掙紮,憤怒的面龐立即勾起了輕笑。
李超靖受了內傷,嘴角一直有血水流出,眼睛半張半眯,有氣無力地伏在李超廣的背後,“大哥,咱們回家吧!”
李超廣四面殺敵,幾乎要筋疲力盡,聽聞李超靖用虛弱的聲音提出回家,心中頓覺不好。立刻安慰,“好,很快,很快就行了!”然後看著洛蔚寧吶喊,“寧哥,我們不行了!”
此時洛蔚寧和她的部下剩下不到五人,所有人都被四面圍攻,她剛殺掉了身邊的敵人,就聽到李超廣大喊,猛然轉頭,就見李超廣左邊肩胛骨已被插了一槍,雙手仍揮動槍杆把敵人殺退,另一名敵軍正欲刺向他胸膛。她使勁把紅纓槍推出,槍杆從手心脫離,穿過幾名敵軍之間的縫隙刺中了那名敵軍身上。
與此同時,洛蔚寧策馬往前沖,抽出佩劍殺掉擋在她面前的幾名敵軍,又迅速把劍入鞘,剛好在槍頭中敵軍的時候握住了槍杆,從血肉中拔出來。
洛蔚寧擔心地看了一眼李超靖,又環視四周,才發現在他們打鬥間,不知不覺到了山頂的一塊平坦之地。秦揚受傷不輕,所帶來的幾百名騎兵也只剩下約莫百名。
衡量過後,立即下令突圍。少了秦揚的牽制,洛蔚寧以一當十,過了許久終於殺出了一條血路。那時候,除了李家兄弟,還剩一名騎兵。
“將軍、副將,你們快走!”
騎兵黝黑的臉沾滿了血,吶喊的聲音分外的悲壯。他突然調轉馬頭抵擋追來的敵軍,最終身中多槍,人仰馬翻而亡。
洛蔚寧和李家兄弟遠遠回頭看到,熱淚盈眶,卻不得不繼續跑。
負傷的人馬沿著連綿的山路跑,從一座山穿過另一座,跑了不知多久,終於不再聽聞追兵的馬蹄聲。他們鬆了一口氣,放緩速度。就在這時候,李超廣的馬匹悲鳴一聲,慢慢停下腳步直到跪了下來。
洛蔚寧跑在後面,見狀也拉緊了馬韁,一路上她看著這匹馬不斷滴血,對此毫不意外。當李超廣扶著李超靖從馬背上下來的時候,馬兒立即倒下,又悲鳴一聲。
李超廣撫摸著它的馬鬃,眼中含淚。自從洛蔚寧當上神衛軍將軍,他成為裨將開始,這匹馬就一直陪著他,今日盡管受了重傷,卻仍堅持把他從危險中帶出來,直到他平安下馬才倒下。
馬腿蹬了蹬,從劇烈到緩慢,直到完全不能動彈。
李超廣捧著馬面,落著淚道:“謝謝你,謝謝你!”
洛蔚寧和李超廣受的外傷也不淺,不過勉強還能支撐。為了減輕身上的負擔,幾人把破碎的甲冑頭盔都卸下,也把白馬的甲冑卸了,連同那死去的馬一同用枯草遮蓋,以免被敵人發現判斷出他們的去向。接著把李超靖扶上洛蔚寧的坐騎,李超靖站不穩,臉都白了,仍不願亂了軍規,不肯上馬,在洛蔚寧強硬要求下方方坐了上去。
李超廣傷著了肩胛骨,手痛得抬不起,於是洛蔚寧就把牽馬的任務攬下,幾人繼續沿路前行,李超靖伏在馬身上睡著了。
天空不知什麼時候完全黑了,所幸頭頂有半輪月光,儼然是給他們指路的明燈。
洛蔚寧抬頭看著月光,想到柳澈可能已死,而自己如今狼狽不堪,承受著深深淺淺的傷口的刺痛,口幹力盡,身後卻還有無數的追兵,她大概是回不去汴京了。忽然鼻頭一酸,眼眶漫上了淚水。
今日已經臘月二十了。
想起出徵那天,楊晞冒雨追著她到城門外,她回頭與她相擁的時候還承諾自己會在正旦前回去,陪她賀新歲陪她過上元節,一起逛街賞燈。
所有承諾都落空了,楊晞收到她的死訊該有多難過啊!
而對方的宿命,難道也真的無法改變嗎?
走了約莫半時辰,他們發現了一個有幾塊岩石遮擋的山洞,洛蔚寧和李超廣用盡全力挪開岩石,進去後又將岩石挪回洞口。
山洞溫暖幹燥,讓他們覺得像泡進了溫泉,疲憊感彷彿消了大半,傷口也好受了一些。他們找了一處地方扶李超靖下來靠牆而坐,從馬身上掛著的布囊中拿出軍糧。
人手一塊幹饃饃,一囊水輪流喝,幾人吃得狼吞虎嚥,填飽了肚子,身上才才覺得有些力氣。
洛蔚寧從衣襟裡取出一個小小的葫蘆瓶遞給李超靖,“每次出征前,巺子都會給我一瓶金瘡藥,把這個吃下吧!”
李超靖受了內傷,不斷有血從嘴角流出,必然是內髒嚴重受損出血了,若不止血今晚也難熬過。他也不再矯情,虛弱地抬手接過,旋開瓶蓋,一口氣把所有藥粉都倒進了嘴裡,李超廣體貼地把水囊送到他嘴裡,傾起,喂他喝了幾大口。
李超靖後腦靠著石壁,難得看見兄長心疼自己,笑得眯眯眼,依然是平時那副滑頭樣。
外面不斷傳來腳步聲和草木摩擦的窸窸窣窣聲,三人深知走投無路,被發現了只有死路一條,連警惕都省了,只是安靜地坐著,等候上天的審判。
所幸,聲音漸漸遠去,過了一會就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