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 ? 思歸心切
◎巺子和寶寶還在汴京,我要回去。◎
這已經是洛蔚寧醒來後第二次詢問了, 柳澈知道照這樣下去,不告訴她的話,反而會成為她的心結,更令她無法養好身體。
思考了良久, 遂道:“在山崖下找到你後, 我們就一直住在這兒找大夫醫治你。”
從她們離開順軍軍營,在山下發現洛蔚寧至今, 洛蔚寧始終昏迷不醒, 若繼續南下顛簸, 洛蔚寧定然無法活下來。碰巧這裡的人家多逃難去了, 留下許多空置的屋子,她們便擇了一處安頓下來。
聽了柳澈的話,洛蔚寧的眉頭情不自禁地皺緊了, 自己昏迷了一個月,還一直在離原路境內, 一個月很長, 外面不曉得發生什麼事了, 於是又問及汴京的情況。
柳澈無奈道:“順軍攻破晉城,不到半月就兵臨汴京城下,汴京被圍困十幾日後,官家寫下罪己詔, 懸梁自盡了。”
聽罷, 洛蔚寧臉上滿是震驚。
“那新皇帝……”
她多擔心新皇帝是向從天, 然而柳澈說出的答案,不比她擔心的好多少。新皇帝不過是個三歲的孩提, 是向從天篡國前為了穩住局勢的傀儡罷了!
“你那岳父當了攝政王, 裝模作樣率領官員親自出城談判, 不過幾日順軍就答應撤退了,雖然我們都知道那是雙方竄通勾結的陰謀,可那些不知情的老百姓都以為是他挽救了汴京,對他更是崇敬,真是無恥!”
柳澈固然不似傳統文人對君王忠心耿耿,對於皇帝的死她並沒半點憤慨,畢竟誰當皇帝她和老百姓們的處境都沒什麼異樣。只是向從天為了專權不惜聯合敵國在自己的領土點起戰火,殘害生靈,最後還騙得百姓對他感恩戴德,一手陰謀耍得真夠無恥。比起明著害人的張照、高縱兩黨佞臣,這種偽君子對世間更貽害無窮,更讓她痛恨。
洛蔚寧此時卻沒心思聽柳澈罵人,心裡只想著一樁事。
明知道結果,仍僥幸般問:“那阿廣可有訊息?”
聽聞洛蔚寧提起“李超廣”,所有人又是一陣雀然無聲,臉上籠罩上了一層厚厚的陰霾。
柳澈久久才吐出兩個字,“沒有。”
她們連李超廣的屍體都找不著。
洛蔚寧怔住了,她和李超靖拼死助李超廣突圍,若他順利回到汴京,把秦揚、向從天勾結順軍的訊息傳遞給皇帝,皇帝多少有些警覺,根本不可能在短短時間就“懸梁自盡”,被向從天篡奪了權力。
唯一的可能就是李超廣死在了半路上。
“巺子。”
想起楊晞還留在汴京,她那雙震驚的眼眸剎那間湧上淚水,手裡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將蓋在腿上的笨重的粗被掀起,手掌撐在床上,支撐著身體離開床欄的依靠,欲要下床。
“將軍!”
眾女兵都著急地往前走了幾步,黃月和柳澈首先扶住洛蔚寧的雙臂。
“你身上還有傷,去哪兒?”
“巺子和寶寶還在汴京,我要回去。”
急躁的情緒和動作消耗了洛蔚寧本就不多的體力,她的臉和嘴唇驟然間又變得死白。她顧不了那麼多,使勁甩開柳澈的手。
憤怒地道:“你們讓開!”
柳澈一時沒料到她還能使出這麼大勁,輕易就被她推開,臂膀骨撞中床梁,劇烈的疼痛讓她面容一扭,身體的疼痛加上洛蔚寧輕視的態度,讓她委屈至極,一時間心都寒了。
柳澈抱著被撞痛的肩骨,看著黃月和孟樾等人還在阻攔洛蔚寧下床,她怔了怔,然後冷聲開口:“讓她走吧!”
眾女兵愕然望向柳澈。
“她是將軍,一聲令下,我們怎麼攔得住?”
柳澈發怒了,於是孟樾和黃月只好松開洛蔚寧的臂彎,紛紛站到一邊。
洛蔚寧的右腿腳踝骨摔斷了,敷著藥膏,夾著木板固定,外面又包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盡管使出了渾身力量,依然動彈不得,急得臉都漲紅了。
在她還昏迷之時,柳澈就讓手下打造了一根柺杖,等著她清醒後能下地走走。柺杖靠在牆邊,柳澈拿起來就遞到她面前。
“拿著這個,走吧!”
洛蔚寧剛責罵了柳澈,如今卻要靠柳澈的施捨方能下床,羞恥感令她無法正視柳澈,偏偏她又需要拐杖,於是頭也沒抬就奪過柺杖支撐在地上,左腳先著地,然後右小腿放到柺杖橫樑上,就這樣焦急而倔強地一瘸一拐向門外走去。
大病未愈之人,下地行走尚且困難,更何況她拄著柺杖走。每走一步,她都繃緊了臉,使出渾身力氣,然後氣喘籲籲地歇上片刻,再邁起下一步。
女兵們看著她這副模樣,都想上前扶一把,但看看柳澈冰冷嚴肅的臉,不得不強忍下心思,眼睜睜看著洛蔚寧花了許久才走出房間,然後穿過廳堂走到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