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她忽然想起其中兩句話,喃喃自語:“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
營魄抱一,乃意念和軀體合一,她打坐的目的不正是如此?只有營魄抱一才符合“道”,可“道”又是什麼,她該怎麼用?還有“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又該如何理解?
她不停地思索著,把這些日子打坐的感受,以及此前背誦過的《道德經》全從腦海裡搜羅出來。她總覺得兩者之間有微妙的關系,加以思考,她一定可以讀懂這本經書的。
夜幕遮蓋了天空,滿天星子隱隱閃爍,一彎月亮從東邊升起,緩緩地跨過夜空,最後消失在西方天際。
破曉的天空呈現朦朧的灰白色,山上霧氣迷濛,偶爾一聲鳥叫從山間傳出,嘰嘰咕咕的,充滿了生氣。
洛蔚寧渾然沒察覺時間流逝,就這樣躺在吊床上,睜著雙眼,一整夜都在思索自己的經歷,試圖用《道德經》的哲理來解釋,嘴裡時不時自言自語。
“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如嬰兒乎?……複歸於嬰兒。含德之厚,比如赤子……骨弱筋柔而握固。”
洛蔚寧念著念著,漆黑眼眸逐漸變得清明,像是在黯然中點亮了光芒。
她又道:“剛出生的嬰兒骨弱筋柔,但拳頭卻握得特別緊,力氣特別的大,難不成是因為專氣致柔,也就是意念與身體契合?”
洛蔚寧頓時豁然開朗,身體像鯉魚打挺一樣坐了起來。
“我明白了!人只有恢複到最淳樸的嬰兒狀態,像嬰兒一樣心無雜念,意念與身體合一,這樣才能‘骨弱筋柔而握固。”
洛蔚寧激動地從吊床上跳下來,環視四周,最後目光停在五步外的一塊大石塊上,大石塊棕褐色,上面有許多風蝕出來的淺淺的坑坑窪窪,足足有兩把鼓凳那般大,底部還嵌進了泥裡。
她用力推了推石塊,一動不動,掂量這石塊得有近兩百斤,加上底部長期固定在泥土裡,憑自己以往的力量是很難推得動的。
她要試試意念和軀體高度合一,複歸於嬰兒的狀態,看看力量是否會變得強大。於是她站正了身子,緩緩地開始深呼吸,過了好一會,待自己完全鎮定、放鬆下來,她才張開雙臂,雙手貼在石頭壁上。
又一次深呼吸,她凝聚了所有力量聚集於雙掌上,一推,石頭仍巋然不動。她想,一定是自己的身體和意念不夠契合。閉上雙眼,繼續深呼吸,努力保持心境平靜,一次又一次地嘗試,不知推了多久,她忽然感覺到石塊晃動了,心中大喜,但理智告訴她這時候不能分散注意力。繼續推了推,突然“轟”的一聲,巨石終於翻倒了下來。
洛蔚寧睜開雙眼看著雙掌,驚訝而喜悅。她竟然把這塊巨石推倒了,神奇的是好像也不費多大的勁,這雙手簡直不是自己在用力,而是神仙借用它把巨石推動的。
她打坐的時候就發現了,當她的意念和身體足夠契合了,她的氣息就會變得輕松舒暢,胸腔寬闊無比,幾乎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如步入仙境,神遊在太虛宇宙中。
和方才推石塊一樣,貌似身體裡都産生了一種不屬於自己的巨大的力量。
“就像神仙的力量。”洛蔚寧低聲唸叨著,“原來只要大腦空虛,心胸平靜就能産生神力。嬰兒之所以握固,正是因為未經世事,心無雜念而擁有神力。”
此刻,洛蔚寧很清楚自己發現了人世間獨一無二的東西,悟道的感覺讓她震撼又激動。思緒如一點星火在腦海深處點燃,然後迅速燒遍四肢百骸,令她渾身為之灼熱,充滿了力量。
她明白了,嬰兒之所以精氣充足,孩提之所以天真快樂,體魄康健,是因為他們初入塵世,還未認識世俗事物之廣博,未被世俗貪念所汙濁。而人長大以後,想要的東西太多,貪念就越多,便有了貪嗔痴。當意念不再純粹,就病魔入體,能量衰弱,於是萬事不成。
若複歸於嬰兒,返璞歸真,則萬事無不克!
“天吶,天吶……”
洛蔚寧驚叫著,興奮地往山下跑去。
旭日從天際升起,山裡變得光亮而灼熱。
士兵們已經集結在校場訓練,柳澈剛回到軍署,坐在交椅上一邊喝提神茶一邊捧著本藍皮書看。
忽然聽聞外面傳來洛蔚寧的驚叫,“柳澈,我終於明白了!”
柳澈聞聲,驚疑地擱下手上的東西,剛抬起頭,洛蔚寧就來到面前了。見她從頭發到身上穿的紅色短褐都沾了霧水。
柳澈驚道:“你昨晚又在山上過夜?”
顯然洛蔚寧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洛蔚寧如打了雞血一樣情緒激昂,顧不上回答柳澈,而是彈珠落地似的道:“我發現這天底下最強大的力量了,只要做到了,我們將無往不勝!”
柳澈看著眼前的人像是失心瘋了一般,有點難以置信,“什麼最強大的力量?”
“你跟我來!”
說罷,洛蔚寧扭頭就往外跑,柳澈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匆匆跟了出去。
洛蔚寧一路小跑到校場,柳澈腿比她短,體力沒她好,過了很久才跑到她身邊,累得彎著腰,撐著膝蓋氣喘籲籲。
“洛將軍,柳軍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