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揚的眼中流露出陰狠,道:“臣還記得官家對臣說過的讖語,‘女主存趙氏’,說的就是洛蔚寧。臣以為,無論讖語準與不準,既然她不降,那就殺掉一了百了。至於公主那邊,活人她也見著了,是洛蔚寧不知好歹,一心求死罷了,怪不得官家。”
當年向從天聽聞關於洛蔚寧的讖語後大為忌憚,立即傳書給前線的秦揚,命他務必誅殺洛蔚寧。然而洛蔚寧命硬,竟然活到了今天。如今向從天登上帝位,建立大晉,在戰事上勝券在握,本不至於懼怕一個年輕將領,但想起這則讖語,就如釘子紮根在身體某處,必須拔除而後快。
秦揚的話正中他下懷,於是道:“既然她想求死,朕就成全她。你去告訴她,三日後再不投降,立即問斬!”
……
從皇宮出來後,秦揚攜副將袁鴻和李超廣等人來到天牢,話不多說,就將洛蔚寧和楊晞遷出,來到天牢後方一帶荒涼的院子裡。院內關押的都是犯罪的皇族子弟,即宗正寺天牢,比大理寺天牢條件要好上不少。
由於洛蔚寧乃重犯,需嚴密看管,秦揚便安排了一處單獨小院來關押。
楊晞扶著洛蔚寧踏進院子,因洛蔚寧有傷在身,步伐緩慢,兩人便環顧四周。
院內只有一間朱紅色屋子,小小的庭院裡栽種著兩棵樹,光禿禿的枝頭還沾著昨夜下的雪。除了屋子,庭院其餘三面皆是高牆,別說人,就連猴子也難以翻越。
屋子大門敞開,兩人邁過門檻,只見屋內雖簡陋,卻一塵不染,聞不著半點陳舊腐朽的氣味,顯然是打掃過的。
“來,先坐下。”
楊晞扶著洛蔚寧坐下桌子邊上的鼓凳,那心疼的、小心翼翼的模樣,都落入了站在門口的秦揚眼裡。
他故作不屑地翹起唇角,道:“公主金枝玉葉,官家不忍您在天牢受冷,特地命臣把你們安排到這兒。這幾日勞煩公主勸勸這位洛將軍,再不投降的話,三日後就斬首示眾!”
“你說什麼?”楊晞大驚,“他不是答應過我,只要我做公主就留阿寧一條性命嗎?”
“官家已履行承諾,活人讓公主見到了,但最後是生是死,還得看她自己。還剩三日,公主想留在這裡就好好勸降吧!”
說完秦揚就轉身離開了,走到院子門口時,特地提高嗓音下達命令,派人將三面高牆外和屋後都包圍起來,以斷了洛蔚寧越獄的念頭。
屋裡。
楊晞仍立在原地,既悲痛於洛蔚寧將要被處死,又對向從天出爾反爾,欺騙自己感到憤怒。
“我要去找他問清楚!”
看著楊晞欲往外走,洛蔚寧趕忙拉住她的手。
“巺子,別去了!”
“是他欺騙了我,他答應過讓你活的!”楊晞情緒有些激動,眼淚止不住地流。
洛蔚寧起身從後面摟著她,忍著觸碰到傷口的疼痛,道:“沒用的,我若不降,他們是留不得我的。與其去和他爭論吵鬧,還不如省著時間,我們好好相聚。”
聽了她的話,楊晞便冷靜了下來。
及至傍晚,洛蔚寧和楊晞用完膳,公主府侍女進來收拾碗筷之際,楊晞又命她們端來熱水和金瘡藥。待她們都出去,閉上門後,她便開始替洛蔚寧換藥。
屋子中央安放著炭盆,炭火熊熊燃燒著,減去了許多寒意。
此時洛蔚寧的傷口已清洗幹淨,她平躺在床上,身上只穿著單薄的黑褲子和衣襟敞開的白色裡衣。
楊晞坐在她身邊,手裡拿著金瘡藥瓶子,輕輕地在傷口灑上藥粉。除了烙鐵燙傷的地方,其他大部分傷口都開始結痂了,本是件好事,但楊晞依然眉頭緊蹙,神色十分凝重。
洛蔚寧看著她,始終翹著唇畔,露出微笑安慰她。
金瘡藥灑在傷口,有種蟻咬般的輕微癢痛,待到藥效散開,洛蔚寧便覺冰涼麻木,再無絲毫疼痛之感。
“好了。”
楊晞說完,轉身放置好金瘡藥。
洛蔚寧邊繫上衣服釦子,邊笑道:“我想這藥一定是巺子配的,才敷一天傷口就快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