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黑暗 迎接他們的，是另一道未知。……

沒了獅鷲幹擾, 機甲接下來的航行十分順利。照明彈燃燒殆盡之前，溫徹已經簡單繪製出了地形圖，光亮消失, 昏暗的機甲內艙中，紅色機械眼一瞬不瞬，凝望林淩祁。

apha臉上有幾道顯眼的疤痕, 俊朗的面容卻未因此折損, 反而添色許多。林淩祁垂眼忙碌時, 眉頭微微蹙起，那隻與他不相配的藍色眼睛轉動、定睛。

林總司一貫掛在臉上的微笑消失很久了，只給他留下化不開的憂愁，他瘦了很多，過長的發絲貼在額前，唯一不變的，是他戴在手上的那枚婚戒。

“你說說話, 溫徹。”林淩祁喚他，“說說話。”

機器不會呼吸，他的行動只能帶來嗡鳴的雜音, 驅動它的心髒帶來的是燃燒、迸裂。離人越遠，離溫徹越近。

“古德奈特好久沒維護了。”溫徹說，“防凍液不足，膝關節軸承老化，還有眼窗……”

“沒人給我修啊, 怎麼辦, 溫博士。”林淩祁說，“他們都欺負我。”

溫徹靜默片刻，聲音有些顫抖：“你的右眼……是我出事了嗎？”

林淩祁沒回答。

他不知道溫徹的這枚晶片有多少記憶, 他最好溫徹記不起來那些事，只以為一覺睡得過頭了，醒在林淩祁身邊。

可溫徹多聰明。

他從林淩祁不肯言說的表情中，猜出了他自己的結局。

溫徹一早就料想好了，與林淩祁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本就是他賒來的，現在該還了，連著愛，連著分離的苦痛，連本帶利的還。

“我，第一次醒來的時候，是在和哈迪斯一起逃亡的路上。我的機體是第一個醒來的，但我的意識覺醒很晚，曾經我也以為我是不死鳥。”

機甲內外，無邊的夜色將他們浸沒。現在的溫徹不擁有任何，他沒了形體，沒了責任或束縛。

他終於是他自己了。

“但是那些人，那些apha，戴維德、萊斯特、貝爾法斯特……那些人，叫囂著我是贗品，他們有的人要撕碎我，有的人要搶奪我。”

“你們帝國人名字真難記。”林淩祁說。

溫徹哼笑兩聲，他忽然放緩了語氣，溫柔地問：“我死了，你會尋找我的贗品嗎？”

他以為林淩祁會否定，或者是說謊。

然而，林淩祁卻說：“我會。”

他的坦然令溫徹感到驚訝，微微愣神之後，林淩祁聽見他不帶任何語氣的話：“這樣也好，你們好好生活，它既然是我……應該會對你好。只是，他如果覺醒意識的話，不要逼迫他成為我。”

新生的意識被否定，一遍遍地灌入他人的記憶，明明記得那些感覺時，他伸出手觸碰到的卻又都是模糊的。

是他，還是他人？

這個疑問，足以逼死一個新生的、脆弱的機械意識。

溫徹感受過。

林淩祁氣笑了。

他用牙咬著，給自己磕出來的傷口纏上繃帶，他不知該看哪兒才能看見溫徹，他只能閉上眼睛。

“你真這麼想？”林淩祁問，“我帶你的贗品回家，跟他過一輩子，這樣也好？”

林淩祁話音都有些哽咽了，可是溫徹一直沉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