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sd302低頭，望向自己的胸腔，在那其中，有一顆心髒在跳動。

他感受著機體一切感官為他帶來的新鮮體驗，這一切都是如此新奇，但他知道，當他適應、習慣之後，世界就會變成一個最大號的液艙。

生活在罐子的裡面和外面並沒有不同，他了無牽掛，他是一個機器。

程式設定告訴他，這種時候應該落淚。

人的淚腺是不需要操控的，它們會為情緒、為痛苦，為所有無形的風浪而流。

vsd302沒有淚，因為他不是人類。

他沒有思考，他的識海中白茫茫的一片，因為他不是人類。

他沒有本能，無所謂生死，因為他不是人類。

他真的不是人類嗎？

那麼，這種因資料來源頭産生的酸楚、痛苦是為什麼？

是因為激素失調嗎？

“我有不願意的餘地嗎？”vsd302問，“我有去處嗎？”

林淩祁啞口無言。

“人類，你很狡猾。但你該在見我第一眼時抹殺我的，至少我不會這麼痛苦。”

vsd302按下資料庫備份銷毀的程式，一小時十三分鐘之後，他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抱歉。”林淩祁說，“雖然我殺過很多人，但我的確不忍心對你下手。”

“虛偽。”vsd302哼笑，“你還是鼓掌歡呼吧，你心心念唸的人就要回來了。”

“我們先離開這裡，我的空間鈕裡有晶片，我的機甲裡也有裝置，可以備份你的意識。”

林淩祁的眼睛沒有望向仿生人，這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在行兇，而非懲奸除惡。

可他沒有辦法，他沒有辦法。

“謝謝，不過不用了。”vsd302說，“我不認識任何人，活著也沒意義，倒不如活在你的記憶裡。至少我有你一段時間的愧疚。”

林淩祁扯開一個難看的笑：“你們這點倒是很像。”

vsd302望向走廊，無數多殘缺不全的同類，也沒能激起他的悲憫心。

他只是走著，跟隨林淩祁的步伐，走向他的安息。

“我還有一個請求。”vsd302說。

“請講。”林淩祁回頭。

vsd302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能給我起個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