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緩緩抬眼。
逐漸收起眼裡的慵懶,從進入書房到現在,第一次正眼看安樂。
他逐漸收回掛在嘴角的笑,眼神越發涼薄。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安樂緊捏著兜裡的手機,極力讓自己不要緊張。
“我只是想知道您的答案。”
賀江天徹底收回笑容,看向安樂的眼神裡的那點興趣徹底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發怒前的徵兆。
像是在用餐時看見了角落裡的一隻小老鼠,起初覺得眼睛亮亮的,雖然髒但極為有趣,不禁多看了幾眼後想要佔為己有。
等到真正靠近,卻發現只能作為最低等寵物的老鼠竟然不知分寸,爬上餐桌,弄髒了自己的食物。
“你憑什麼覺得,自己可以跟我的兒子相提並論?”
“對於你們這種人來說,這份協議,就是你這輩子離成功最近的一次。”
“但這種事決不會發生在我的兒子身上。”
“對於你,這是賞賜,對他,就是侮辱了。”
“我這麼說,你懂了嗎?”
安樂平靜地搖搖頭,聲音不大但卻堅定。
“既然對於您的兒子來說,這是一種侮辱的話,那對於我來說,也是一樣的。”
“我不會簽字的,也不想簽。”
“如果您給我母親錢的原因裡包括了讓我答應這件事,那請你收回給她的錢吧。”
“不管是給錢,還是治病,對現在的我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
“所以我絕對不會答應您的要求。”
“我向您保證,除了這個門,我不會再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也不會影響您的聲譽。”
男人聽完嗤笑出聲。
“你以為,在你說出這些話之後,還能完好無損地出這個門嗎?”
安樂看向男人的眼睛,毫不畏懼地跟他對視,“可我沒做錯任何事。”
賀江天看著安樂的眼睛,原本快要熄滅的興趣再次燃起,他勾起嘴角,緩緩道:“你或許還沒意識到問題所在。”
“從你把自己和我兒子放在一起對比的那刻,就已經錯了。”
男人盯著安樂,高高在上的眼神,似乎篤定安樂無法逃脫。
而他對安樂的那點微薄興趣,也成了對安樂的極盡施捨。
安樂人生的高度,最高,也不過都是與他有關的事。
不只是他,這個屋子裡的所有人,都在用一舉一動告訴安樂,有些人生來就是高人一等的。
哪怕只是被看上,也需要安樂費盡極大的力氣,做到最好最完美,才能讓這突如其來的“幸運”得到合理的解釋。
若他什麼也沒做,就碰到了這樣的“好事”,那所有人都會預設他走了大運,應該立即高興得感激涕零。
這彷彿就是安樂的世界裡的真理。
或者他們明明知道這其實根本不好,也不管安樂是否喜歡,但配安樂,綽綽有餘了。
媽媽是這樣。
賀江天也是這樣。
但這些觀點都是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