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瀾從手機裡調出一份電子文件,遞到她面前:“這是祝總在舊金山醫院的就診記錄。當時情況……很不好。”
蘇寄歡接過手機,映入眼簾的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她看著那些文字,只覺得眼睛痛得很。
7次大型手術,術後多次感染高燒不退,多次進行醫療整形,還有……還有車禍不久後,祝星亦躺在icu病床上的照片。
全身插滿管子,臉色蒼白得幾乎要和床單融為一體,多處觸目驚心的傷痕和縫合線……
“不……不……”手機從手中滑落,掉在柔軟的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她彎下腰雙手插入發間,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胸口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像是有人用鈍器一下下敲擊她的心髒。
“蘇……蘇總……”白瀾擔憂地喚她。
“她從來沒……從來沒跟我提過。”蘇寄歡的聲音支離破碎,她不敢抬頭,怕一抬頭眼淚就會決堤。
白瀾撿起手機,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能祝總覺得這種事情不值 得說吧,畢竟也不是什麼好事。”
蘇寄歡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直起腰來。她望向窗外,陽光依舊明媚得刺眼。
五年前,五年前正是祝星亦剛曝出醜聞的時候,她對祝星亦感到失望,面對記者的提問她閉口不談,卻無法無視那些事。
荒唐,祝星亦太荒唐了,參與黑暗的對賭協議,和洗黑錢的晏氏為伍,實在荒唐。
可荒唐的人,得到了最痛苦的報應。
病重,又在國外無依無靠的祝星亦,到底是怎麼挺過來的?那些傷口她看著都要痛死了,祝星亦怎麼忍得下去的……
可這個女人為什麼什麼都不說,為什麼不說啊。不應該像過去那樣,稍微磕磕碰碰都要舉起手讓她吹吹嗎?為什麼什麼都不說,為什麼五年了什麼都不說啊!
“蘇總……你怎麼了?”白瀾觀察著她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蘇總,祝總不提這件事,可能是不想想起傷心事。那場車禍很觸目驚心,心理醫生給她疏導了很久才走出來。蘇總,你不用太難過,這件事和你無關,是祝總運氣差了點,另外我希望你以後……不要跟她提起這件事,不要讓她想起車禍時不美好的回憶。”
蘇寄歡點點頭,咬住下唇直到嘗到鐵鏽味。她低頭撿起掉在地上的衣服撫了撫,卻怎麼也撫不平上面的褶皺。
“那我先去陪祝總說話了。”白瀾輕聲說,轉身走向裡間的臥室。
門關上的瞬間,蘇寄歡終於放任自己蜷縮起來。
她將臉埋進那堆疊好的衣服裡,肩膀無聲地抽動。衣料很快被浸濕,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
心髒處的疼痛越發劇烈,她匆匆忙忙翻找出藥丸填進嘴裡,才得以緩解那股撕心裂肺的疼。
五年前祝星亦狼狽消失,她以為是這個荒唐女人畏罪潛逃,她失去了女人所有的聯系方式,翻遍世界也找不到這個女人。
哪裡會知道,這個女人在病床上躺了半年。
她甚至在女人回國後不停嘲諷和奚落,不斷地歧視這個靠拍短劇想躋身影視行業的女人。
無數次責罵無數次譏諷無數次白眼,無數次想讓這個女人得到應有的懲罰,卻不知,這個什麼都不說的女人,早就受過痛苦的懲罰了。
疼痛從胸口傳來,裡間的門被輕輕反鎖,她捂著臉失聲嗚咽。
白瀾鎖好門,快步走到床邊:“星亦,蘇總果然問了。”
祝星亦緩緩睜開眼,琥珀色的眸子裡閃過複雜的情緒:“我就知道她不是因為我從樓上滾下來才心疼我的。”
“還好所有知情人都透過氣,也早在舊金山拿到了偽造的就診記錄和傷情鑒定。”白瀾鬆了口氣,“她不會起疑心的。”
她正高興,卻發現祝星亦臉上沒有一絲喜色,反而籠罩著一層陰霾,“星亦,瞞過她了,你怎麼還不開心?”
祝星亦搖搖頭,目光落在窗外搖曳的樹影上:“沒有,我很開心。只是……”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輕得像嘆息,“靠痛苦換取她的同情和憐惜,會讓我看起來很卑鄙。”
白瀾立刻反駁:“可你是為了她才差點死去的!你為了她去扳倒晏氏,為了她被捅了17刀還墜樓,為了她縫了600多針,釘了42顆鋼釘,你為什麼不能讓她心疼你?如果不是晏氏還沒完全倒下,我們不能透露你做的那些事,她要是知道你是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