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她真的很有耐心。

她靜靜地望著祝星亦，等待答案。

祝星亦卻無法回答了。

她當時喜歡蘇寄歡，現在也喜歡蘇寄歡。

可是喜歡二字怎麼開口？

喜歡是最難開口的。

她喜歡上了自己的老師，喜歡上了自己從始至終都很尊敬的人，喜歡上了自己利用的人，喜歡上了最不該喜歡的人。

說好的這一世只為上位，她還是喜歡上了飼養自己的血包。

吸血鬼喜歡自己的血包，這也太可笑了。

怎能如此？怎能再次喜歡一個高高在上的上位者？難道上輩子的教訓還不夠嗎？

卑微的下位者被上位者丟棄、殺害……

這種教訓還不夠嗎？

她一直都知道這些，所以和蘇寄歡盡力保持著距離，只想讓兩人之間存在絕對的利益。只是……她沒有辦法，難以控制地喜歡上了蘇寄歡。

她會憎恨蘇寄歡，為什麼蘇寄歡要對她那麼好，為什麼要編織一個美好的夢給她。

好恨蘇寄歡，好恨啊，好恨啊。

她寧可蘇寄歡只是一個黑心商人，寧可蘇寄歡無惡不作，可蘇寄歡是真心實意對她好的好人。

她跟蘇寄歡鬧過，撒潑過，反正所有招式她都試了一遍，蘇寄歡卻照單全收，始終對她包容、溫和。

她不斷闖禍不斷索取不斷亮出自己的刺，蘇寄歡不斷給她擦屁股不斷給予不斷擁抱她。

為什麼呢？為什麼啊？

她根本想不明白，為什麼蘇寄歡要這樣對她。

蘇寄歡就應該像晏瑾年一樣否定她、貶低她、看不起她、傷害她。

蘇寄歡就應該罵她不要臉、不知感恩、不配擁有這些。

可蘇寄歡偏偏尊重她、理解她、愛護她。

諄諄教誨也好，無限包容也罷，總之，她獲得了上輩子無法擁有的一切。

她有時候會夢到自己反複從那個天臺跌落，一次次掉下來，一次次砸向地面，一次次倒在血泊裡，無法呼救，無法呼吸。

那種痛苦時刻提醒她這輩子要怎麼活，也提醒她過去是個超級大傻瓜。

但凡她前世像今生這麼幹脆利落，她也不會落得那個下場。

這輩子多好啊，做了個自私自利的壞蛋，走到哪壞到哪，狐假虎威，狗仗人勢。

可……可自己這麼個壞蛋，自己這麼個糟糕的人，也能被蘇寄歡這麼珍惜對待嗎？

邪惡陰暗的人，也能被太陽溫暖嗎？

蘇寄歡的光一次次刺痛了她，她抗拒不了這些溫暖，她便一次一次警告自己不要相信這些，不要沉溺這些，可……可她做不到。

她喜歡蘇寄歡，她真的很喜歡蘇寄歡。

她又好恨蘇寄歡，好恨她，好恨她，好恨她。

明明自己根本不值得，明明自己永遠在虧欠，明明自己配不上這樣好的人的關心、照顧，明明……明明……

為什麼呢？為什麼？

她惡毒地把蘇寄歡視為壞人，然後在無數個瞬間假裝討厭這個壞人，但她又在無數個瞬間感到幸福。

她想做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於是她真的獲得了幸福。有蘇寄歡在，有蘇寄歡在的每一個瞬間，她都感到幸福。

她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