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在這。”
北望曾在兒科輪過一段時間,能理解明輝此刻對自己依賴的心情。其實不管是不是兒童,在生病時都會本能的對身邊信任的人産生依賴,只不過明輝沒有父母朋友,只有一個把她帶回來的自己。
而看見明輝,北望才覺得剛才大師姐所言之事並不是毫無溫度的知識,她說的每一句都是可以用在明輝身上,幫助明輝擺脫毒素侵擾的方法。
“我晚上要去一趟藏書閣,不能陪你休息了。明日早上來接你去大師姐那玩玩。”
“好。”明輝對北望的安排無任何異議,並目送著她的背影再度遠去直至消失。她轉頭回到身後的小屋,看向自己手臂處的傷口,傷口留下一道疤,裡面隱隱有魔氣作祟並伴隨一些毒素滲入。她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也知道自己的身世,畢竟上一世自己曾因這些原因在北望身上栽過大跟頭。
上一世,明輝閉上雙眼,那些痛苦的記憶在腦海中翻騰,像是過了很久又像是昨天才發生過。
之前和北望所說的並非全是謊言,至少那些流浪討生活的日子是她切切實實經歷過的,被魔族的人關進鐵籠等待售賣時甚至都給自己想好了最壞的結果。
可那天不一樣,她被北望帶走的那天也是這一世她重新睜眼的一刻,本來對這段記憶並不深的明輝聽見有修士出面要買走她,不免升起了幾分警惕。她看著那個男修士陌生的面孔,篤定自己從未見過。變數來得猝不及防,她被那位男修買下牽著鐵鏈往前走,直至停在那張永遠都忘記不了的人身側。
北望,居然是北望!道貌岸然的北望尊長啊,明輝斂著神情,將頭埋得很低,跟著兩人的腳步木然向前。上一世被北望所救她將北望視為恩人,可只是從一個虎口逃到了另一個虎口。
她身體中毒的事情很容易察覺,但那時北望並沒有管這件事,直到她發現侵入身體的毒素在某一天消失不見,至此北望對自己的身體展開了研究,讓她發現了自己特殊的體質血液可以淨化大部分毒素。
那也是她噩夢的開始,北望將她囚於密室,放血製成解毒靈藥,在修真界從此揚名,慕名求藥的人絡繹不絕,無論是何種劇毒,經過北望“名醫”的手,不久之後都能痊癒,無人能勘破其中機密。
北望名利雙收,並未就此收手,取血也變得日益頻繁,從每日一次到三四次……思及此處,小明輝的心髒像是被人狠狠攥著無法呼吸。她跪在地上,死死咬住嘴唇,彷彿上一世的痛苦穿過時空降臨到現在的身體上。
屋外響起修士的吵鬧聲,是日升院上晚課的時間,嘈雜的聲音慢慢放大,將明輝從這段記憶中拉回。
意識到自己重生之後她不是沒陷入這樣的夢魘,那些發生過的事即使再久遠想起來時也如同閃電劈下,心頭一顫。
而現在,一切都在重演,她還可以改變這一切。可事情的走向卻和上一世截然不同。
上一世北望在沒發現她體質特殊時,對她不聞不問,將自己安置在宗門外的一處院內,等到發現血液可以解百毒時,更不會讓其他人知道了,當晚就把自己關了起來。
怎麼會像現在這樣到處給自己張羅解毒的事情,還帶到了她的師尊潮生面前。
在千傾宗的幾日,明輝也大致打聽了北望的人際關系,同樣與上一世有很大的出入。
上一世她記得北望並不是拜入潮生的門下,而是另一個專攻解毒的長老門下,所以她才會救下身中毒素的自己。
那個視生命如草芥的人,居然,居然也會如此。
對此,明輝猜想北望已非當日之北望了,畢竟自己都能重生,她或許也有什麼奇遇吧。按照那人的性格,就算重生了也是處心積慮要她的血,怎麼會想著給她治病呢,她明明知道,這病不治也不會怎麼樣。
如果北望真不是當日之北望,明輝也可以當前世的事情不存在,以後找個機會離開她便是了。如果她的猜想有誤,那麼北望必須要為此付出代價。
只可惜她目前只是一個未及笄的孩子,礙於身體無法修煉,無法修煉就沒有力量,別說報複她了,哪天魔氣入體,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過眼下這個北望對醫治自己這麼上心,倒也可以讓她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