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霧的評價是,深城的多數館子不是很合她這港城人士從小重辣的口味。
薄嶼這幾日的評價是。
不好吃。
對於食物,他多少有些挑剔,或者說,總會有一番自己的評價。
喜不喜歡,合不合口味,與填飽肚子無關,中間有著一條涇渭分明的分界線。
那天晚上因為他擅自賣掉了他的奢牌衣服和尾戒吵架,黎霧還管這叫他的“臭毛病”。
也罷。
現在能讓他去當個廚子學做菜都行。
他只需要新鮮感。
能讓他真切地感知到自己在真實地活著,而不是一隻扯線木偶,毫無意義地存在。
那樣漩渦般的混沌,不可以把他再吸進去第二次了。
好不容易有人拽他出來。
“……我跟你說話呢,幹嘛不理人!”阿義索性把書包丟下,甩到一旁,撂了挑子。
薄嶼的腳步停下,雙手抄在口袋,回過身。
因了雨天潮濕,他頭發都有些濕漉漉的,過於長了,在眼前打著卷兒,遮蓋住倦而狹的眉眼,透出一股子鋒利的懨氣。
阿義總是沒來由地有些怕他,吞吞口水:“……”
“給我拿根煙。”男人伸出只骨節分明的手,晃了晃。
阿義下意識護住口袋:“我怎麼會有這東西!”
薄嶼眯了眼:“早晨不是又因為偷錢捱打?我看那個小紅毛也沒再找過你麻煩收‘保護費’,你不第一時間買點自己平時喜歡,又輕易買不到的東西?”
“你亂講,”阿義嚷,“我可沒偷!我爸打我是他手賤!他喝醉了就這樣!”
“那天沒偷嗎。”
“……”
“你好煩啊。”阿義洩了氣,眼前這男人看著人五人六的,沒想到這麼無賴。那手掌就在他眼前攤著等,分毫不挪。
“啪——”,皺皺巴巴的煙盒砸進薄嶼的掌心。
他的嘴角泛起了一絲得逞的淡淡笑容,低覷著小孩兒:“沒火兒我怎麼點?”
“……你可真窮啊你!居然連個打火機都買不起,有本事自己去買啊!隔壁就是小商店!”阿義絮絮叨叨吐槽,又把打火機丟給他。
薄嶼修長的手指兀自銜著煙點上咬在唇,沒什麼情緒哼笑:“沒錢。”
“唷,難道你也靠女人養?”阿義奚落了起來。
“是啊,”薄嶼白他,“所以我才要找工作,這附近有工作推薦推薦我麼?嗯?”
“有啊!我們射擊班的教練,幹不幹?”
“不。”
“網咖網管?”
“不。”
“哦哦射擊班樓上還有個滑冰教室,那兒也招教練的,你想幹不想幹?”
薄嶼思考了下,“不。”
阿義:“——這也不那也不,挑挑揀揀,你真丟人!”
牆角下,揹著簍框的老頭兒鋪開一張用化肥蛇皮袋,坐在青苔遍佈的地面,溝壑縱橫的臉上帶著健爽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