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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有喜有怨

“不不……不記得……”肉墩搖著頭。

得了,這忘得可夠全乎了,耿寶磊回頭看看,這眼神呆滯、滿臉傻相的肉墩,想著剛來時一行人被嚇得掏錢,想著這貨曾經可能也是個耍勇鬥狠的主,想著還有人在試圖把他從迷糊里拉回來,卻是喟然長嘆著,這傻著,其實不挺好麼?

最起碼沒啥鬧心不是。

回到店裡,豔紅在拖著地,管千嬌幫忙擦著桌子,已經幾天不見豔紅的笑臉了,病懨懨的樣子,連胡豔紅他媽也成了那個樣子,自從祁連寶被抓,自從聽到祁連寶逃獄,警察遍地在抓他。這一家子,就像被抽了魂一樣,看什麼都發呆,生意都快做不下去了。

“豔紅姐,我來吧……你歇會兒。”耿寶磊進門搶著幹活,胡豔紅懶洋洋地給了他。他拖著地,肉墩迷迷糊糊又進後廚要吃的了,被他媽罵了幾句,估計蹲院子裡生氣去了,拖著地的耿寶磊給管千嬌使著眼色,管千嬌面露難色,幾次催促,管千嬌還是勉為其難地去了。

這是最後一天,都生怕出了什麼變故,兩人都以幫忙的藉口廝混在這裡,管千嬌倒了杯水,放到了胡豔紅的面前,胡豔紅慢慢地抬起頭,整個人像憔悴了好多,她緊張地拉著管千嬌道著:“嬌,你別騙我……,他,他現在在什麼地方?他還好麼?這周邊可都是荒郊野外的,他一個人可怎麼過的?嬌……你說,他會被警察打死嗎?”

連珠炮地幾個問題,把管千嬌雷懵了,要是知道他安安生生蹲著大獄也罷了,可偏偏逃出來了,逃的那位倒輕鬆,只是牽掛著的怕是輕鬆不了,管千嬌看得出胡豔紅的意思,她是那種嘴上狠、心裡真的女人,那份掛念,做不了假。

“我真的不知道那麼多。只是見過一回,好像是他。”管千嬌道,一句聽到胡豔紅黯然了,她唏噓了一聲,側過臉,悄然無聲地抹去了眼裡溢位來的淚,管千嬌撫著她的肩膀,輕聲道著:“我以為你恨他呢?”

“我哥成了這個樣子,都是因為他;可我們能走到今天,也是全靠著他。你知道嗎,他差點就給我們家當了上門女婿,原來在工地的時候,我哥天天就喊他妹夫……呵呵……”胡豔紅說著,笑著,滿眼不知道是欣慰還是難過淚。

“其實我們也沒做什麼,剛認識他的時候,他後背全是傷,不能幹重活,我哥就幫著他,看他在工棚裡連被褥也沒有,就把我們鋪上的給他拉了一條……後來他們倆就成了形影不離的朋友……我那時候在工地做飯,總有些不三不四的工人來調戲,我哥老實,有時候也惹不過,他可不客氣,直接一頓暴打……呵呵,後來,都知道我是他的人,沒人敢調戲我,其實,我們連手也沒拉過……”

胡豔紅笑著,哭著,淚流著,手抹著,失魂落魄地凝視著門外,街頭,似乎期待那個人出現一般。

當一切全化作失望之後,她像沉浸在回憶中,那麼幸福,那麼溫馨地道著:

“……他不怎麼會說話,其實我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老是給我買東西,買了自己又不敢送,讓我哥悄悄給我……日子好過了點,我們把媽也接來了,他給租的房,老去看我媽,我媽老說連寶比親兒子還管用……後來還是我舅催了他幾次,他才憋著性子,拉著我哥,去和我媽說的……”

“後來呢?”管千嬌好奇地問著這個純樸愛情故事。

“我哥逗他,求親要先給丈母孃磕頭呢,他就真給我媽磕了個頭,光磕頭,憋著紅臉不知道該說啥……我媽答應了。我那時候也很傻,嫌他個子太高了,他就給我買了一雙老高的高跟鞋,根本沒法穿……”胡豔紅說著自己笑了,笑著卻抹了的掬淚。

“你們……沒有典禮?”管千嬌好奇地問。

“沒有,求親沒過幾天,宗老闆就讓他們回屯兵幹活來了,沒幾天這邊就打起來了,那天渡假村的施工隊也放出風來了,他們有一百多人,誰要阻撓就往死裡打。我死拉硬拽也沒拉住他,他帶著我哥,帶著在北寧回來的三十多個工人,操著傢伙就去和人拼命去了……”胡豔紅黯然道著。

她恨,她非常恨,那也許是改變命運的一天,一場血淋淋的械鬥,揹回來的是人事不省的親人,任憑她哭喊,都無濟於事。

後面的事,管千嬌知道了,祁連寶一戰成名,再無施工隊敢進駐屯兵,兩方各有重傷殘,官司又把華鑫拖得筋疲力盡,這個時間差,足夠宗鵬程完成原始積累了,放著一個偌大的影城,成了鵬程商貿聚寶盆。

“我哥成了傻瓜了,我們能怨誰啊,只能怨他太諢,別人打架都是應了個名,他一上場就是拼命……他連著來了幾年,送錢送藥,還帶著我哥去找醫生……人心都是肉長的,這麼多年了,我和我媽也認命了,我媽勸過我好多回,我……不知道為啥,總是原諒不了他。”胡豔紅說著,舒著氣,卻像心情更鬱結了,驀地她表情慟動,悲中從來,埋怨著自己:“這麼年,我都沒有給他說過一句話……他一定很難過,他一定再也不想見我了……”

“豔紅姐……不是這樣的,真不是這樣的,他其實……其實心裡一直有你的,否則就不會這麼多年單身了。”管千嬌慌亂地勸著這個痴情人。

勸也勸慰不住,胡豔紅抹著淚,奔回後廚,嚶嚶地蹲下哭上了,管千嬌進去,魏媽媽哀聲嘆氣著,卻是示意著管千嬌別去勸她了。不止一次和管千嬌說過了,這妮子性子擰,旁人說不得。

悻悻然退出來,耿寶磊不悅地問她了:“你咋勸的,咋勸哭了?”

“你咋不去呢?”管千嬌反將他了。

“我這麼純情,實在看不懂這場相互不理,卻相互守望的愛情啊。”耿寶磊低聲道。

“我也沒看懂啊。”管千嬌咬著嘴唇,難堪地道。

耿寶磊賊頭賊腦看看裡頭,拉著管千嬌出了店外,不談愛情了,談事情,他壓低了聲音道著:“最後一天了,咱們千萬別掉鏈子啊。”

“知道了,明天以後啊,最可惡的不是祁連寶、不是宗鵬程、也不是華鑫來人。”管千嬌有點心堵地道。

“那誰呀?”耿寶磊沒明白。

“是仇笛!”

管千嬌道,有點忿意,卻和胡豔紅一樣,那種心堵的感覺,讓她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