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thing ud be better.”
秦薊陽剛跨進院子時沒覺著哪兒不對,可還是為了印證某種預感似的,停下了步子跟原地杵了一會兒,手裡還拎著倆版頭印著“apec”資料夾。北風一刮捲起青磚上七零八落的黃葉,還卷來廚房裡菜下油鍋發出的“呲啦”一聲響。
六點半的天灰濛濛的,偶爾有一兩抹藍色掛在遙遠的天際,像是偽裝之下還沒散透的霧霾。
於是瞬間就反應過來,心裡變得跟明鏡似的。秦薊陽邊拽領帶邊走,心想還好爺機智勇敢溜回來了,不然肯定得跪搓板。這小子挑什麼時候來不好這時候來,一沒暖氣二開會的,到底是來放嘲諷還是閑著給自個兒心裡添堵?不過話說回來,今兒個居然還下廚了,難得一見,也忒賢惠了點兒,畫風不對啊,這擺明瞭是要整我呢?
敢情您是非得跪搓板才能正畫風啊帝都大大?
秦薊陽覺著自個兒只有在眼前這家夥下廚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上海人賢妻良母的自帶屬性。
□□是好啊,就是這嘴實在是忒賤了點,雖然說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吧……可這人又死要面子的愛逞能,做什麼呢?
不過刨開這兩點再說,橫豎怎麼也都不比哪個妞兒差,反倒是好得有點過猶不及了。
太好了,就嫌煩。
不過的不過,首先要面對的還不是這個,而是那個正被秦薊陽腹誹的人。
加倆定語:身穿圍裙挽起襯衣袖子的,正炮製著一道松鼠桂魚的,被秦薊陽腹誹的人。
這人還偏偏特別要風度不要溫度,明明怕冷怕得要死,往北邊兒跑也就是多套了件薄羊毛衫,估計待會兒就能聽到各種滬語抱怨個沒完了。寬松的衣服給圍裙一勒隱隱約約的見了腰線也就罷了,自帶翹臀設定還這麼不檢點,這褲子照我看有點緊吧?!
徐望申舉著鍋鏟把頭往回扭,掃描器似的對著秦薊陽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
“回來了,盯我幹嘛?”
接著把頭轉回去,魚在鍋裡手不能停,又補充了一句:
“你那麼大個男人舉兩個資料夾到處跑像什麼樣子?難看不難看?窮得請不起助理了就別住那麼大的房,你擠地鐵回來的啊?”
果然是嘲諷。
嘴上噼裡啪啦機關槍似的來回掃射磕磣人,徐望申那截白膩的手臂上上下下可麻溜得一點兒沒停。秦薊陽心說反了天了你,一下子一整個大男子主義冒起來,大步跨上前去跟人腰間捏了一把,如願以償的看到徐望申條件反射的一抖,又被秦薊陽掰過腦袋對著嘴唇啃了兩下,簡直特麼的霸道總裁。
下一秒霸道總裁畫風一變,後腦勺頂著身後的罵聲腳上飛快地跑,邊跑邊想這聲音倒是好聽得很,就是擱床上的時候怎麼總沒有這樣放得開呢。
於是回嘴的時候心裡還覺著忒委屈。
“嚷什麼嚷啊讓爺啃兩下嘴唇炸成這樣,你丫還是不是我媳婦兒啊?!”
這下子廚房裡的那個更加惱了,張口就罵:“秦薊陽滾你二大爺的!小赤佬!得了便宜阿要賣乖!!!”
話音落下,秦薊陽頓時笑得喪心病狂。
他肯定是擔心只罵上海話我聽不懂,還別說,這口音聽著還怪好玩兒的。
順道感嘆,還好爺有先見之明消滅了所有搓板。
秦薊陽平時一個人住四合院,工作原因動不動就在天上飛來飛去,以至於這麼大個院子也總難得有什麼人氣。周圍的鄰居覺得這人絕壁是個土豪,一個人住著聽說是“家裡老人”留下來的院子居然還一臉沒當回事兒,簡直不要太拉仇恨,雖說從沒有人說得上這家的老輩是誰長了什麼樣兒,一點都說不上來——這是題外話。不過鄰裡倒是都見過那麼幾個常來的訪客,特別是到了冬天,總能三不五時的看見一個長得好看穿的體面的上海男人跑來,美名其曰蹭暖氣避寒。
徐望申也嘲諷秦薊陽土豪,有錢任性。這二環裡的院子佔了有三百多平的地,刨開古董傢俱瓷器把件什麼的打包賣出去都能買一套徐望申在浦東常住的那個平層還帶全套精裝。帝都面帶微笑毫不留情的嘲諷回去:“您靜安不還有幢小別墅您當別人不知道啊,咱倆半斤八兩的,誰豪呢?爺擱皇城根兒底下蹲了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攢了點私房錢湊了個院子還差點兒給人點了,住著個歷史文物裡邊兒成天提心吊膽的,幹脆換你試試?”
徐望申不甘示弱,細長鋒利的眉毛一挑眼鏡一推,高冷而短促的呵呵了一聲。
“你之前不都是住在皇宮裡的?”
說完還露出頓悟的表情。
“所以這個是搬遷補償?”
就是這個跟自己像又不像的人,今天能夠湊成一對兒,還是秦薊陽一筆一劃給組織寫報告眼巴巴盼了快一年才批下申請結婚娶到的金貴媳婦兒。
不是沒糾結過,秦薊陽是特別認真的的來來回回想了很多遍,猶猶豫豫了也不止一兩年,結果就這麼磨磨蹭蹭的拖了有小幾十年那麼久。當初看這小子跟看別人家不省心的熊孩子似的喜聞樂見,後來熊孩子長大了長漂亮了長脾氣了,輪到自個兒了才知道什麼叫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感情的事還跌跌撞撞得彷彿k線時不時會帶著一整個g的重力加速度暴跌到冰點,看不順眼的數值就先跟v形函式單調遞增區間似的全線飄紅。
調過情更吵過架,看起來好像也和人類沒什麼兩樣;憤怒過也焦慮過,盯著窗子外邊火紅的楓葉一片一片接二連三地落下去,心裡也跟著漸漸毛躁起來。不再遊刃有餘,更無法再置身事外,全身而退。一點一點咂摸著自個的心思,在陌生又理所當然的本能般的思維模式裡才突然醒悟過來,原來歷史磨過碾過,在胸腔裡跳動的依舊還是人類的心。
得知這是正常的生理心理現象之後秦薊陽放心了,順道還被自個最後得出的那個酸不溜秋文藝兮兮得好像能飛起來的結論狠狠地惡心了一把。
不枉爺是我國政治文化的中心啊。
童話裡都是騙人的!!!
話是沒錯,道理也沒錯。
滾上床了才知道,童話裡都是騙人的。
真的是騙人的,全特麼是少兒不宜的福利不要錢似的滿地撒,說好的純潔文藝說好的柏拉圖都成了肥皂泡,和著七手八腳拽下來扒下去的領帶西褲一起呼啦啦飛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