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兩口之間有什麼事是不能好好解決的?怎麼動不動就要離婚,都過而立的人了怎麼還那麼不沉穩。”
秦薊陽跟著大老闆打拼多年,人訓起他來頗有訓兒子的架勢。
“您說的是......”
“也是,愛折騰才是年輕人。好嘛,寧毀千座廟不拆一樁婚啊,行我這就給你問問。”
“......”
秦薊陽心裡罵了句娘。和前妻離婚時人人都以為是他秦薊陽當了負心漢,而鮮為人知的真相是殘酷的,秦薊陽新婚兩年各種工作忙各種疲於奔命,還沒等他和老婆分享升職加薪走上人生巔峰的喜悅,生完娃養足了元氣的妹子英勇豪邁毫不猶豫地出了牆。
雖然秦薊陽肯定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善茬兒,然而妹子為了改嫁已經把兒子留了下來秦薊陽想想還是忍一忍了;當然這還不是最主要的,社會人,總有那麼點兒面子上的事兒說不清楚,剛好卡在秦薊陽即將榮升人事部頭兒的節骨眼上,他忙得平地飛起,反複思量之下還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現在徐望申也要甩他,秦薊陽自個兒還一頭霧水,黑鍋先咣當一聲扣下來。
簡直不能忍。
還記得秦容安滿月時設了酒席。那會兒娃剛出生,老婆體虛得看顧,工作自由度大了公司待得自然也沒法兒像以前那樣敬業了。一個月轉眼過去,秦薊陽上班路過法務部往裡頭一瞥瞧著辦公室裡生臉孔多得已經快佔滿位置,唏噓之餘他也不忘來意,親自去給徐望申派請柬。
辦公桌後頭的人秦薊陽看著跟找茬兒似的著了半天,那張臉看上去和剛來上班那天竟然瞧不出半點區別,和自己被熊兒子折騰出的黑眼圈相比好像大刀闊斧爆炒魷魚的人是他,徐望申全然看不出一點兒勞心費神的憔悴。
徐望申接過請柬翻看,卡紙攤在那雙怪好看的手裡,抬頭瞧著秦薊陽有些隨意地問容安何解?
秦薊陽咳了一聲,手指尖撓了撓額角,不太好意思去看徐望申的眼睛,說孩他媽大概是指望娃能安分點兒吧......於是徐望申瞧著秦薊陽,眼神裡似笑非笑。他臉上有點兒掛不住了,但徐望申沒再說什麼,闔上了請柬說:
“那就打擾了。”
臨出門了又轉過頭來問,“原先的人不剩幾個了吧?”
徐望申笑得理所當然。
“因為我不想僱需要努力找出兩樣以上用途的員工。”
開始處理積壓下來的檔案時秦薊陽才意識到法務部大換血並不是徐望申為了立威瞎折騰,那高得令人發指的工作效率和無恥至極的精巧作風,讓人情不自禁地腦補著該部門的老闆究竟是怎樣的人物。從過去遺留下來的歷史問題到雞毛蒜皮的小事——只要是能被人揪住的,在偉大領袖徐望申的帶領下全都被拾掇得一幹二淨抹得清清爽爽,好像公司從沒有幹過那些見不得人的缺德事兒。
期間還有小弟送來一套聘用合同模板,針對各大部門可能出現的不同情況又分為若幹類别範本一二三四......秦薊陽學管理出身,對法律略有涉獵,紙面上一疊一疊的法律名詞看得他心驚肉跳頭都大了,換成一般員工哪裡看得懂這些,能混進c氏打工的清潔工阿姨工資都比同類公司高,於是喜大普奔之餘估計看也不看就簽下了——這份不平等條約。
“對門兒辦公室新來的老闆是個新時代資本家。”秦薊陽感慨萬千還不忘一本正經的對手底下的小弟們面授機宜,“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還沒點完,你們不要招惹他,我是不會去對面撈人的。”
惟老大馬首是瞻的小弟們聽完後深以為然,於是送徐望申雅號,徐扒皮。
秦薊陽表示徐扒皮雖然難聽是難聽了點兒,不過誰家的外號又好聽得到哪兒去?外號向來貴在生動形象,徐望申就是傳說中的資産階級,是專門壓榨勞動人民價值的萬惡的資本家
——其實秦薊陽中學政治和大學思修從來都是滿分的,你們造嗎?
在得知徐扒皮的外號得以流傳還多虧了秦薊陽之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裡,只要遇上c氏黨支部書記,市人大代表秦薊陽同志,徐望申都會猶如春天般溫暖的上前打一聲招呼:秦書記好啊。
這檔子事兒一度在總部傳為佳話,難料流言不知何時竟然伴隨著四處出差的同事的茶水間時間在c氏33個分公司裡傳播開來,一直傳到了廣州分部才算消停:分公司的地頭蛇韋越海來總部開季度會議,親切地向被嘲諷了整32次忍無可忍的秦薊陽問好,遭到榮升副總的秦書記用三個五年計劃強勢鎮壓。
完了iao,三聲)睥睨眾人:“還有誰來?”
大老闆臉兒大辦事效率也高,電話來時秦薊陽憶往昔崢嶸歲月稠都還沒回以到徐望申倒追他的那一段兒。老闆是個爽快人,既爽快又陰險,開口就是小秦啊我給你問好了,法務部的小同志賣我個面子,小徐訂的是飛上海的機票啊,他們告訴我的時候小徐已經飛了。先頭也跟我請了假,哎呀你看這不是之前不知道你倆鬧矛盾我還以為他要回老家拿東西呢,剛才見你著急起來我也跟著急了忘記跟你說,你現在去上海攔人來得及?
哦,又怪我咯?又不是你老婆跑了,你特麼站著說話不腰疼。
秦薊陽心裡怒罵。賣你妹的面子,不要臉!
你們這群見不得老子好的人渣!
然而秦薊陽罵歸罵,卻早已料到了一切,嘴上熟練地虛與委蛇,眼睜睜地看著自個兒往坑裡跳。
接著話鋒一轉。
“不過王總,望申搭的不是去上海的飛機是吧。”
電話那頭笑聲一滯,轉而恢複從容。
“行吧,不逗你了,望申飛北京,你這不都知道嗎?航班號待會兒發你手機上。”
你二大爺的老子就知道了。
“沒詐?”
“沒有,真沒有,望申親自交代的我。還說你要是信了可千萬要錄音給他。”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