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便已是飄雪的冬日。
教書教琴的日子過得很快,江雲樓正式做了教琴先生後沒多久,曲洋便帶著幾個心腹下了黑木崖,去尋廣陵散去了,江雲樓與任盈盈還親自送了他下山,任盈盈仍是有些遺憾不能拜曲洋為師,但她與江雲樓相處的十分融洽,又受益頗多,於是沒有多做挽留,笑吟吟的便送別了他老人家。
江雲樓對此也有些惋惜,只因黑木崖上除了曲洋,實在是很難尋到第二個能與他談詩論琴的人,任盈盈雖然也愛好這些,但到底還是個孩子,還在學習的階段呢。
“咳,咳咳……”
隨著天氣漸冷,江雲樓的咳嗽似乎也更嚴重了。秋天的時候好了一段時間,讓程英鬆了一口氣,不想開始下雪之後,江雲樓的病一下子又嚴重了。
只是他本人卻習以為常,畢竟自有記憶起就一直咳個不停,這樣的狀況對他自己而言已是與吃飯睡覺一樣平常的事情,於是也並不大放在心上。
昨夜剛剛下了一場大雪,院子裡積了厚厚一層雪,來上課的幾個孩子早已把桌椅搬進了屋內,烤著爐子暖洋洋的學字,可今天不知道怎麼的,都表現的有些興奮,久久都靜不下心來學習。
江雲樓暗暗觀察了一會兒,發現他們時不時就抬頭望一望窗戶,明明什麼也看不見,卻還是十分惦記嚮往的模樣,他心下一動,終於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院子裡鋪著的那層雪,潔白幹淨的跟豆腐一樣,只有進門的一條路被踩踏過,幾個孩子正是最調皮的年紀,看見尚未被染指的一片白雪,真是恨不得撲上去滾上一圈,但他們在江雲樓面前一向都比較老實——只因黑木崖上鮮少有這種氣質的人,他們在江雲樓面前時也下意識的收斂著性子,所以只是惦記著,尚沒人敢真的在上課的途中沖出去玩鬧。
江雲樓見他們神思不屬,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書,道:“罷了,今日不讀書了,大家都去院子裡玩吧。只一條,不許提前回家,都要在這裡呆到飯點。”
熊孩子們歡呼一聲,放下書本紛紛沖向了院子。
江雲樓在屋裡坐了一會兒,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於是隨手拿了件銀白色的軟毛披風披上,緩緩走出了屋子。
這是他從大唐帶來的幾件衣物之一,當時的行囊不算太多,大件的衣服也只有兩件披風,都是他遠在長安的娘親親手縫了,又託人送到長歌門交給他的。
他當初與顧閑相約在長安,其實也是抱了偷偷回府看一眼爹孃的心,奈何世事無常……
罷了,江雲樓搖了搖頭。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只不過徒添悲傷罷了。
行至屋外,幾個孩子果然已經在院子裡滾成了一團,江雲樓在屋簷下站定,含笑看著他們在雪中打鬧。
與此同時——
黑木崖的最高處,東方不敗的書房裡。
東方不敗看著呈上來的寥寥幾頁紙,修長的手指慢慢點著光滑的桌面,這是他思考事情時才有的動作,紫衫侍衛垂首跪在案前,大氣都不敢喘。
關於江雲樓的情報實在是少得可憐,呈給東方不敗的那幾頁紙裡,陸家的滅門慘案佔據了大半內容,甚至還添上了李莫愁這一陣子的行蹤下落,以及衡山派掌門莫大的行蹤,偏偏就是沒有東方不敗要看的——江雲樓的來歷。
若非江雲樓隨意露出來的那麼幾手實在了得,以東方不敗的身份,還不會費心關注一個老老實實呆在半山腰教書的教書先生。然而他武功不俗,如今又成了聖姑的先生,教導聖姑的琴藝,便也不能不多留心。
東方不敗耐著性子將陸家的一連串事情瞭解完,又往後翻了兩頁,看到了衡山派莫大的情報。
仍是與江雲樓毫無關系。
他將那幾頁情報輕輕擱下,道:“下去吧。”
“……是!”
紫衫侍衛如蒙大赦,立刻退了出去。
東方不敗看著屬下退出書房時略顯狼狽的模樣,微微沉吟。自己的屬下有多少本事自己清楚,他們拿著這麼一點東西交差,絕不是膽敢糊弄自己,而是真的查不出什麼了。
離陸家滅門,已過了大約半年的時間,江雲樓好好的呆在黑木崖上,既沒有往外遞訊息的舉動,亦不在桑三娘和任盈盈處打探神教內部的訊息。
東方不敗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下了一個決定。
他想去正式會會這個江雲樓。
…………
……
半山腰。
江雲樓的私塾裡,正熱熱鬧鬧的堆著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