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豫章郡南昌城,郡守殷通也在焦急等待一個人的到來。
他臉有些瘦削,還有很深的眼圈,鬍子落了不少,因為過去的月餘時間裡,殷通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吃上一頓舒心的飯……
一月底,南征軍的監軍子嬰從南昌匆匆北上,然後便有訊息傳開,據說武忠侯戰死了!
殷通在北地郡做過官,與黑夫算是同僚,還有些舊誼,不免心哀,但隨後發生的事,讓這一切都顯得不那麼簡單!
二月初,從北邊有使者來,要求控制並監禁武忠侯的舊部,殷通頓時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豫章皆為武忠侯舊部鄉黨,若我對其不利,彼輩或將反撲。”
於是,殷通明面上謹遵朝廷之命,令郡兵緝捕利鹹、驚等,暗地裡,卻通知利鹹等人逃走。
事態紛繁複雜,他想要再觀察一下形勢,再做抉擇。
殷通的等待是對的,三月初,又有小道訊息傳來:武忠侯復生,奪了武昌營!還四下散播始皇帝已崩,朝中奸臣逆子弒君篡位之事,甚至還讓信使給殷通發來了一份《衣帶詔》的副本,讓他帶著豫章郡響應首義。
這下,殷通陷入了兩難,一方面,馮毋擇的部將帶著三千人入駐南昌,準備南下“平叛”,殷通親信僅餘千人,故不敢妄動。
而在南邊,亦有一支上萬人的南征軍抵達廬陵縣,領頭的是正黑夫麾下戰將,三關都尉安圃,那些兵卒多曾目睹黑夫髡髮,對武忠侯信任不亞南郡短兵。
豫章本就如同南郡的後院般,官吏多是黑夫鄉黨舊部,本就對朝廷突然打壓自己十分不滿,眼看子弟兵打回來了,一路上的縣邑皆不戰而降,如今安圃的旗幟已近南昌城……
馮毋擇派來的別部司馬欲堅守城池,待馮將軍之援,而殷通卻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這個二五仔眼看形勢不妙,立刻將藏匿在城中的前南昌令利鹹找來,並遮蔽左右,想要與他商量對策。
“郡君的抉擇是對的。”
不多時,利鹹已至,他看出了殷通的猶豫,力勸道:“郡君還不知道罷?今武忠侯已奪武昌營,以數萬雄兵,縱橫江漢,而長沙郡那邊,李由也已大敗,被陶、蕭、韓幾位都尉困於臨湘!”
“當真?”
殷通大驚,他只聽說李由去南方收嶺南兵權,不曾想,在長沙就折戟了,難怪近幾日長沙方面再無訊息傳來,恐怕道路都已被”叛軍“控制。
利鹹道:“始皇帝已崩,嶺南江南皆從君侯,大勢在武忠侯,不在朝中奸臣逆子。吾聞先即制人,後則為人所制,郡君若開城迎南征軍入城,成為率先響應首義的郡官,事成之後,則不失為靖難元勳。”
“若是不從……”
他收起了笑容,冷冷道:“南昌是武忠侯所建,虛實皆知,城內遷民百姓,誰沒受過君侯之惠?武忠侯舊部潛藏民間者甚眾,城外更有百戰之師上萬,裡應外合,南昌斷不可守,若郡君執迷不悟,城破之日,君或有亡身之虞!”
“容我再想想……”
殷通左右踱步,內心久久無法抉擇,這時候,外面卻爆發了一陣山呼海嘯,是安圃在進攻城池,而潛藏里閭的尉驚,也帶著一眾人等,在城內舉事!
“怎就打起來了?”
殷通一怔,說時遲那時快,利鹹突然拔下了髮髻的木簪,近了數步,將殷通逼到了牆邊!
雖年過四旬,鬢角斑白,雖身無寸兵,但看似文弱的利鹹,卻一如許多年前,在危在旦夕的鮦陽城中一般果決。
他將木簪銳部緊緊頂著殷通的脖頸,和顏悅色地說道:
“還請郡君下令,使郡兵反戈,開城以迎義師!”
……